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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1 / 2)





  次日,窗外的大公鸡扯着嗓子鸣叫好一阵,朽月才睁眼醒来,头顶仍旧是青花床帐,四周熟悉的一切告诉她还在自己的闺阁之中。

  昨晚的一切好像不曾发生过一般,最后的记忆片段是在明月楼的菡萏阁,她准备废去左腿之时,吊挂在窗外的陆崇强烈反对,挣扎之间绳子突然断开,那货直接从四楼坠落……

  不对不对,细节不对,当时她似乎还过去拉住了陆崇,这么说来,两人一起坠楼嗝屁了?

  可是,为何自己现在安然无恙地躺在房间里,难不成他们后来被人救了?

  朽月推翻了这种不切实际的设想,被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孙老板不是什么普通的地下钱庄老板,而是《无名书》主角公孙若本人!

  经九天鏖战,他们算来也有好些时日未见,但他那张让人深恶痛绝的丑陋嘴脸却让人记忆犹新。

  见到孙老板的第一眼,朽月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颤栗,她考量了下当下实力差距,艰难地遏制住想要从上去拼个你死我活的想法,竭力隐藏内心汹涌的愤怒,装作第一次认识他的样子。

  公孙若不知为何阴魂不散跟来到凡间,难道是为了亲眼欣赏手下败将变成凡人后的悲惨生活?就像杀人凶手还会返回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一样?

  果然正常人无法理解变态的扭曲心理!

  值得庆幸的是,公孙若不知道自己没喝孟婆汤,还存有前世记忆的事,只当她是凡人潘月,而不是搅乱他称霸寰宇美梦的恶神,否则,该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出发前,朽月还有七分把握可以靠武力救出陆崇,直至公孙若出现,这个念头才彻底被打消。

  前车之鉴告诉她,与虎谋皮,等于自取灭亡。

  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要想救出陆崇,唯有装聋作哑地和公孙若做交易才是明智之举。

  更何况,自断双腿相较于之前的待遇,还算轻松的,至少自己动手,还能留点分寸,不至于彻底弄残。

  想到右腿,朽月伸手往右腿膝盖摸索,忽碰着痛处,眉头一皱,嘶——

  疼!

  真他娘的疼!

  不仅膝盖疼,全身还酸痛非常,四肢肌肉红肿发胀,好比骨骼全部断裂,再重新拼接过一般。

  莫非是从四楼摔下大难不死的后遗症?

  她费劲地撑着床沿勉强坐起,像极一具关节用线串连而成的木偶,腿脚似挂件般无力瘫垂,动辄拉筋扯皮,钻心透骨。

  偏偏在这个时候,潘夫人过来敲门,她火急火燎地催喊道:“阿月,你怎么还在睡啊,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赶紧起床梳妆打扮,待会儿喜娘还要为你开面呢!”

  朽月眉头一皱,瞧了眼门上的大红喜字,又看了看放在桌边的凤冠霞帔,登时记起今天她要出嫁这档麻烦事。

  她尝试挪动身子下床,可整个人几欲撕裂成两半,现在的她,只比全瘫好一点,要想完全康复,必得做足三两个月休养。

  心有余而力不足,眼下别无办法,她只能暂推婚事:“潘夫人,今儿我身体不舒服,将婚礼改期吧。”

  潘夫人一听,急眼了,立马跳脚大闹:“你这又是说的什么傻话!婚期已敲定,新郎迎亲的娇子都启程了,你现在跟我说不舒服?”

  “今天确实有点不方便……”

  朽月说话气若游丝,让潘夫人精力充沛的大嗓门给顶回去:

  “你一天到晚生龙活虎的,早不病晚不病,非得在这个时候病啊?我可不管啊,聘金咱家都收了,现在出尔反尔让街坊邻居笑话!不管你什么毛病,你都给给我嫁过去再说!”

  “要是我全身瘫痪成了废人呢?”朽月好笑道。

  “你就是死了我也得找人把你抬到莫家去!”潘夫嚷得脸红脖子粗,误以为她在开玩笑,生气地拍打着门扉:“还能动弹就过来开门,别耍性子!”

  朽月一时半会没法给她开门,反倒是潘也行被楼上的吵闹吸引来了。

  潘掌柜这几天不仅要顾生意,还要筹措妆奁嫁资,举办酒席宴请宾客,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嫁女,他天没亮便起来开始忙碌,到现在水还未曾喝上一口,听见潘夫人气急败坏的叫嚷声,风风火火地从厅堂赶至二楼,喝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天大好的日子,你们一大早在吵什么?”

  “还不是阿月又整幺蛾子,说今天身体不舒服,想推迟婚期!你过来正好,快教教这个不懂礼数的坏丫头,折腾人也不是这么个折腾法啊!”

  潘也行听完潘夫人倾吐的苦水,不由沉下脸,问道:“阿月,你哪里不舒服,我派人去请大夫。”

  朽月:“腿不能动了。”

  方一说完,房门忽地砰然被踹开,潘也行大步走了进来,一眼便望见他女儿阿月一半身子着地,一半身子在床的神奇体位。

  他赶忙扶起这位虚弱不堪,还想要过来开门的残废,震惊道:“仅仅过了一夜而已,你怎会变成这般狼狈模样?”

  朽月惭愧地扶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是不说了。”

  她总不能说为了救一个无赖从四楼失足跌落吧?

  潘夫人这时也进来了,看见女儿神形枯槁、半死不活的模样,不禁吓得面如土色,眼泪如珠串儿似的哗哗直流,富有穿透力的哭声教人肝胆俱颤,就是死尸也要还魂复生。

  她大放悲声,抓着朽月的手哀嚎道:“我的儿啊!为娘以为你跟我闹着玩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哇哇哇,你要愁死我啊……”

  朽月:“……”

  潘夫人以为她想寻短见才落得如此,故悲戚戚地坐大哭:

  “你说你为何想不开,我们待你不好么?你爹为了你能风风光光地嫁到莫家,倾家荡产筹备十里红妆,良田千亩作为嫁妆。咱们家虽比不上名门望族,但爹娘自小便把你当作掌上明珠,左邻右舍都说你是怪胎,唯独我们把你当成了心头肉!”

  潘也行微微叹息:“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