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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看不见的容貌(1 / 2)



那时在阴暗的城堡一室,聚集着四名男子。



其中三人有着日晒的肌肤与千锤百炼的肉体,一眼就能看出是为了战斗而日夜训练。剩下的一人则是头发开始变少的壮年男性。他身穿豪华衣服,环视三人后如此说道:



「总之,公主很碍事。只有即位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阻止。」



「可是话虽如此,若是公主有什么万一,事情会很麻烦吧?」



听到这个询问,他暂时陷入沉思。脑海闪过一阵犹豫,但他依然下定决心说道:



「无妨。即位仪式终究不过是个形式。如今时代已经改变了。」



听到这句话,三人倒抽一口气。在眼前的是试图改变时代的意志。他热情地继续说下去:



「今后要运作国家需要的是稳定的内政与外交,还有军事能力。若是王族没有能力这么做,就只能由我们取代──你们要理解这是一场革命。」



他全身充满着坚强的意志。三人被其霸气震慑,被接下来的话题吸引。







「比方说这只与这只,你认为哪只才是魔法戒指?」



缇娜夏在训练场进行一如往常的锻炼,进入休息时间后便坐在树阴,向旁边的男子展示两枚戒指。在白皙手中的戒指都是以银制成,年代久远。奥斯卡暂时观察了半晌,指了其中一只。



「这边的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直觉。」



听到他马上回答,缇娜夏让戒指消失不见,随后环起双臂,皱起形状姣好的眉毛。



「你的直觉确实很厉害,但是关于这件事我想不是直觉。其实你可以感觉得到哪边带有魔力吧?」



「话是这么说,但我没有自觉。只是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



「唔……好像要再更敏锐一点呢。」



缇娜夏将右掌往上,一瞬间在该处组织构成。就这样注入魔力使构成可视化。红线交缠在一起的立体纹样顿时浮现在掌上。



「看得见吧?」



「看得见。」



「那我慢慢让它变淡喔。」



缇娜夏说着说着开始调节魔力。红线慢慢变淡、溶解消失。



然而,如果是看得见魔力的人,理应能在同一个场所看到构成。



奥斯卡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该处。完全解除可视化后,缇娜夏如此询问。



「看得见吗?」



「看起来变得很扭曲。感觉只有那里变得像水一样。」



「唔──」



缇娜夏小声地咏唱后,这次施加了迷彩。构成缓缓消失,隐藏到一般魔法师没办法看见的程度。



「这样呢?」



「有种奇怪的感觉。」



「你的直觉真的很好呢……」



缇娜夏露出带有傻眼情绪的表情消除构成。抱着膝盖仰望大树的树叶。



「像你这样的人只要累积实战经验,或许就能立刻看见了呢。」



「那么,你稍微在实战中用看看吧。」



「唔……稍微就好了喔。」



两人挺起身子,像以往的训练般拉开距离。缇娜夏轻轻挥动练习用的剑。



「请别从那里移动。我会发动一种术式,即使是普通的剑,只要阻断构成的主要部分就可以解开。相反地若是没触碰到构成的核心,就算打中也是解不开的,明白了吗?」



「明白。」



她拿着剑摊开双手。在胸前生成了大约手掌大小的十颗光球。男人对眼前的景象眯起眼睛。



「去吧。」



收到小声却犀利的命令,光球便以各种速度在空中滑行,一边散开一边袭向奥斯卡。他拿着剑严阵以待。接着从最靠近的光球开始砍起。



正中央被狠狠切开的球当场迅速地消失不见。他继续持剑横砍,砍断了从右侧飞来的球。球虽然与第一颗同样被切断中心,却像是什么事都都没发生般突进,击中了奥斯卡的肩膀。他顿时感到一种充满弹力的触感。



「请你集中意识去『看』哦。请扩展你的感觉。」



「好。」



球在他们说话的期间也不断飞来。奥斯卡控制好呼吸,同时举剑。



他让意识集中。保持些许紧张感。



随后他注视光球。看见内部的扭曲。



第三颗是稍微往左上砍。球顿时消失。



第四颗是往右。然而球却顺势穿过剑。命中他的胸口。



──必须要更集中意识才行。



要保持敏锐的感觉。在拓展视野的同时注视眼前的对象。



他逐渐看得清楚球体内部的扭曲。可以知道白色的两个圆连接在一起。



奥斯卡屏住呼吸,同时砍断了连接处。



缇娜夏制成魔法球的同时,忍住了内心的感叹。



尽管还有几颗球没砍到构成,直接撞上了他,但数量开始逐渐减少。虽说从刚才开始,缇娜夏就偶尔会混进不可视的球,但那些也逐渐地开始被斩落。



与缇娜夏训练剑术不同,他原本就具有所谓的魔力视。只要改变意识,掌握诀窍的话,自然花不了什么时间。更何况他的直觉本就很好。或许会比普通魔法师更快上手。缇娜夏停止生成构成的手,随后举起双手。



「总之先到这里吧。要是一口气训练过度而产生反作用力,我也很困扰。」



「是啊,谢谢你。我总觉得自己慢慢掌握到诀窍了。你也做过这类训练吗?」



「因为我从懂事时就看得见,麻烦的反而是得在不必要时降低感度。」



即使如此,也无法完全看不见。那并非不可能,而是因为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随时都要保有一定程度的意识。她所看到的世界,与没有魔力的人所看到的世界大相迳庭。但说得极端点,每个人都只能透过自己的视野去看世界。会有差异也是理所当然的。



奥斯卡抬头仰望镶在城墙的时钟。



「占用了你的时间啊,抱歉。」



「不会,因为是我要求你陪我训练的。这个训练也暂时持续一段时间吧。」



「嗯,多谢。」



缇娜夏小跑步移动到他身边,一脸欣喜地靠着男子往前迈步。见她就像个黏在身边的小猫,奥斯卡很随便地轻轻敲了她的头。



法尔萨斯城就这样度过了睽违许久的平稳日常。







那天,杜安与希尔薇娅在谈话室摊开几本魔法书,他们注意到缇娜夏走进来后便低下头。



缇娜夏手上抱着好几本装订较薄的书籍。她身后有名陌生的男魔法师跟着。这名男子也抱着一堆书,但他手上的全都是厚重的魔法书。他将那些魔法书放在桌上后,缇娜夏便露出一抹浅笑。



「雷纳特,谢谢你。」



「这种小事请随时吩咐。」



雷纳特对缇娜夏行了一礼后,对杜安举手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



「你看起来很有精神嘛。」



见这两人似乎认识,缇娜夏与希尔薇娅睁大双眼。杜安感觉到狐疑的视线,便解释自己曾到铎洱达尔留学的经历,雷纳特则是向希尔薇娅打了招呼。



三名魔法师彼此照过面后,缇娜夏便针对带来的魔法书开始说明。



「──所以,从这里到这里是解译书。这两本则是感觉有关所以就拿来了。」



法尔萨斯的两人认真地听着说明,此时雷纳特看着最后两本,歪着头说道:



「缇娜夏大人,这不是禁止带出的吗?」



「我有确实放着外侧的箱子,不会被发现的。我抄完后就会还回去了,不要紧的。」



「那就好。」



听到很有个性的双人组淡然地如此说道,希尔薇娅不禁投以担心的视线。此时,她的眼睛捕捉到缇娜夏抱着的那本装订很薄的书。



「缇娜夏大人,那是什么?」



「哦,这个是我以前的日记。」



缇娜夏将抱着的书放到桌上。这些书共有十几本,上面确实标记着年号。



「我受奥斯卡所托,正在调查某个有印象的词汇,但完全找不到,能找的只剩下这些了。毕竟这东西不能让别人看到,而且量也很多,相当辛苦呢……」



「怎么,那是你的日记吗?」



突然有男子的手从背后伸过来,拿起其中一本日记。缇娜夏闷声发出惨叫转头望去。



「奥斯卡!请还给我!」



奥斯卡在她的手构不到的位置打开了日记。他是因为偶然经过前面的走廊时听到她的声音,想说她在的话就邀她去练习,所以才来里面看看。



缇娜夏拼命伸手,但娇小的她与高个子的男人有着无可弥补的身高差距,丝毫构不到。奥斯卡用眼睛扫过内容,日记里面的字迹很漂亮,记载着有关战况、内政以及研究中的魔法构成。尽管是字体有些特殊的铎洱达尔文字,但扣除一部分外,基本上都是共通文字,所以他也看得懂。



刚才他所看的部分似乎是与塔伊利交战中的日记。眼见丝毫看不到任何感情起伏的平淡文章,他一脸无趣地阖上了书。与此同时,浮在空中的缇娜夏将日记取走。



「就叫你还给我了嘛!」



「你应该写得更有趣一点。」



「我很忙的!」



缇娜夏降落在地面,快速地翻阅取回来的日记。尽管这个年纪没有写什么被看到会觉得困扰的事情,但她还是无法静下心。奥斯卡望着桌上的日记如此说道:



「你从何时开始写的?」



「大概是从五岁左右吧?顺便当作练习写字。」



「我想看那时候写的。」



「恕我严正拒绝!」



眼见女子生气得像是体毛倒竖的小猫,奥斯卡笑了笑,轻轻拍了女子的头。



「你现在还在写吗?」



「若是我现在还在写,应该八成都是写你的坏话吧。毕竟你老是欺负我。」



「你这句话还挺有意思的嘛……」



「好痛好痛!」



见脸颊被捏后动来动去的缇娜夏与一脸愉悦的法尔萨斯国王,雷纳特小声地询问杜安。



「他们在法尔萨斯总是那样吗?」



「嗯……基本上是这样。」



眼见她表现出在铎洱达尔看不到的那种与外在年龄相符的举动,雷纳特瞪大双眼,吞下了不敬的感想。







法尔萨斯的东方邻国亚尔达在三天后,送来了一封书信。



执勤中的奥斯卡看过内容后,不禁皱起眉头。



「亚尔达来了个麻烦的委托呢。说是因为国内纷争不断,希望我们帮忙照顾公主。」



「公主?是涅菲莉大人吗?」



法尔萨斯与亚尔达在十年前曾发生过战争,但法尔萨斯后来接到他们复兴的申请而派人支援。对方似乎也打算就这样与法尔萨斯保持良好的关系,尤其是公主涅菲莉,她经常会拜访法尔萨斯。



然而她以前从未长期在此居留。想必国内的纷争已经演变到不得不这么做的程度了吧。奥斯卡将手靠在桌上撑着下腭。



「算了,拒绝也很不自然。」



「确实是如此。况且陛下也与涅菲莉大人很亲近。」



听到拉札尔这句话,心不在焉的奥斯卡差点点头,但他突然询问儿时玩伴。



「缇娜夏也在,不要紧吗?那家伙的行动难以捉摸。要是与亚尔达发生争执也很伤脑筋。」



「……我想这点就要看陛下了。」



前阵子缇娜夏与黛莉菈起争执时,导致谈话室的窗户产生龟裂。当然缇娜夏本身是有赔偿了,但这次与当时不同,对象是王族,很有可能会造成无可挽救的事态。然而以拉札尔为首的臣下等人来看,每当缇娜夏破坏东西,通常不对的都是奥斯卡。年轻国王不知道是否瞭解周围的担忧,只是微微地笑着。



「要是遇到缇娜夏,我会姑且叮嘱她一声。因为她最近都关在房里解析,或许是没有影响,但也不能完全不让她与涅菲莉见面。」



「叮嘱也有许多方法喔,陛下。还请您务必慎重……」



「我陪她训练时会顺便讲这件事。要是在外面叮嘱她,也不会有窗户因此破掉。」



「我说的慎重指的并非是那个意思!这样缇娜夏大人也太可怜了!」



拉札尔说到这里便把话打住,满面愁容。



「……缇娜夏大人,只能在法尔萨斯再待一阵子了喔。」



尽管看着像小猫般黏着国王的她就令人感到温馨,但肯定只有现在才能看到那样的景象。缇娜夏即位一事也已经迫在眉睫,只要在近距离观察,就可以明白两人都理解自己的立场。



拉札尔正是因此而担心,奥斯卡见状后露出苦笑。



「开玩笑的。那家伙也会处理得很好的。因为我们就是这种人。」



国王对于理所当然背负的责任与义务一笑置之。拉札尔从执勤室离开后,独自一人的他又再次发出叹息。







那天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非常适合举办结婚典礼的日子。



上午,希尔薇娅来到缇娜夏的房间归还魔法书,一脸欣喜地笑着。



「今天我有一名魔法师同事要举办结婚典礼喔。典礼要在街上举行,傍晚会借用城堡的中庭稍微办个宴席。」



「噢,结婚典礼啊。真不错呢。」



「方便的话,缇娜夏大人也能到场露个脸吗?大家都会很开心的。」



「我也去吗?」



缇娜夏抱着她还回来的书,一边望着水盆上方。浮在上头的构成依然缜密且美丽。进展虽然有些落后,但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就算稍微转换一下心情也无伤大雅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过去一趟。那位同事是男性还是女性呢?」



「是男性。他叫特米斯。」



「瞭解。」



希尔薇娅开心地离开后,缇娜夏也为了准备而转移到铎洱达尔。而在她回到法尔萨斯继续进行解析之后,转眼间就到了宴席的时间。



时刻虽说是黄昏时分,但还相当明亮。城堡中庭摆放着桌椅,陈列着庆祝用的料理与酒。这些都是奥斯卡为了在城堡工作的新郎所准备的。出席的魔法师与士兵们纷纷在此齐聚一堂,不久,两名主角总算现身,开始了这场小巧的宴席。首先是由魔法师长克姆代替新郎向众人致词。



缇娜夏是在人们都放松且开始谈笑风生时,才到宴席上露脸。她身穿铎洱达尔典礼用的魔法服,向新郎与新娘打招呼,随后小声地询问新娘。



「难道你是精灵术士吗?」



「原本是这样。我很荣幸能见到您,铎洱达尔的公主殿下。」



见新娘笑得一脸幸福,缇娜夏也跟着会心一笑。她打开拿在右手的小箱子。盖着布的那个箱子里面,放着以珍珠串起来的奢华项炼。



「其实这是魔法道具,如果是你正好适合。庆祝你们结婚。」



「非……非常感谢您。」



新娘感激地收下缇娜夏递出的箱子。身旁的新郎也受宠若惊地低下头。



缇娜夏说完贺词后打算从两人眼前退下,突然有人从后面抱了过来。她震惊地只转动头部回望,发现抓着她的是已经喝醉的希尔薇娅。



「缇娜夏大人,请您做点什么吧~」



「什么是指什么?」



「喂,希尔薇娅,喂。」



其他人慌张地试图揽阻她无礼的举动,但缇娜夏笑着阻止了他们。她让友人贴在自己背后,歪了歪头。



「这个嘛。那就……」



她把希尔薇娅交给卡普照顾,得到两名主角的许可后站在他们眼前。



奥斯卡原本背对着打开的窗户办公,突然间听到从外头传来的微微歌声,不禁停下手边的工作。



这是他很熟悉的女子的声音。然而这还是第一次听她唱歌。只以四弦琴伴奏而歌唱的这个旋律并非出自法尔萨斯,但这透彻的声音之美丽,不禁教人听得如痴如醉。



拉札尔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抬起头说道:



「咦?这是缇娜夏大人吗?」



「好像是。她应该是去参加结婚典礼的宴席吧?那家伙真是样样精通啊。」



奥斯卡听着渗透耳朵的舒服歌声,露出苦笑。



工作也即将告一段落。或许去露个脸也不错。他突然想到这点,便立刻决定这么做,加快了处理文件的速度。



就这样,当奥斯卡在宴席露脸时,现场的氛围已经变得十分热闹。



奥斯卡叫两名主角别再一直低头,随之向他们送上贺词。他收下酒杯后离开两人的面前,环视中庭,在该处的一隅发现了刚才还在唱歌的女子背影。



她一脸开心地大笑,同时与身旁的希尔薇娅谈笑风生。但奥斯卡慢慢靠近后,注意到她的样子不太对劲。



他从女子背后抓住她白皙的右手。缇娜夏笑容满面地回头望去。



「咦?奥斯卡?」



「你,这是酒啊……」



「咦──?」



他抓住的手腕前面拿着杯子,里面是口感相当不错的水果汁。奥斯卡松手后,她便啜饮内容物,歪着头说道:



「很甜喔?」



「就算很甜还是酒。」



「咦……」



看样子她已经喝醉了。奥斯卡坐在右侧观察她的状况。



缇娜夏不知道到底在笑什么,一边笑着一边把酒喝干。眼见她打算从桌上的酒壶再倒一杯,奥斯卡忍不住出手制止了她。



「别再喝了。这样魔法会失控的吧。」



「没错。会失控的。这样不行呢。」



「你啊……」



奥斯卡把酒壶拿得远远的。取而代之的是倒了水给她。



「喝这个吧。」



「完全不甜……」



「那你就加砂糖进去。」



听到他讲话冷淡,缇娜夏顿时鼓起脸颊。奥斯卡对着开始喝水的她打了预防针。



「先把封饰具戴上。这里可是祝贺的场合啊。」



缇娜夏老实地点头并放下酒杯,打算把封饰具转移到右手。



然而,出现在眼前的是陶壶。奥斯卡见状,不禁苦闷地吁了一声。



「那哪是封饰具啊。」



「稍等一下……」



缇娜夏将壶放在桌上,再度尝试转移。接着出现的是小型的猫型石像。她见状瞪大双眼道:



「是猫!」



「看就知道了!」



在对面座位的希尔薇娅正趴在桌子上傻笑。看样子她也同样喝醉了。杜安与卡普坐在稍稍有些距离的地方,以充满恐惧的眼神看着两名女性,他们似乎下定决心别扯上关系,不愿靠近这里。



缇娜夏看着自己的手,念念有词地说道:



「好奇怪……没有封饰具。」



「缇娜夏大人继续!」



「好~」



眼见缇娜夏的手中出现不知从哪转移过来的金属甲胄的头盔部分,奥斯卡不禁抱头。仔细一看或许是由于魔力的影响,附近的杯子以及水壶都开始轻飘飘地浮上天空。奥斯卡见缇娜夏一脸匪夷所思地抱着头盔,便从她手中抢走那个,训斥她说:



「你别再用魔法了!」



「我有在用吗……?」



「当然是你啊。」



奥斯卡将阿卡西亚连同剑鞘一起取下,放在缇娜夏的膝上。浮在附近的杯子顿时全都落下。奥斯卡对她已经空着的杯子继续倒水。



此时,拉札尔从回廊快步冲来。



「陛下,亚尔达有回覆了,听说公主殿下后天就会过来。」



「真快。」



回覆后立刻告知会来拜访,代表国内的状况相当不稳吗?总之,既然要迎接邻国的王族,自然需要做好妥善的安排。奥斯卡向拉札尔下达几项指示后,注意到紧紧盯着自己的视线,努力维持平静。在拉札尔快速离去后,缇娜夏喃喃问道:



「奥斯卡,你要结婚吗?」



周围的几人听到这句话,都不禁「唔」一声僵住。杜安若无其事地离席。奥斯卡实际感受到臣下们的不安,将酒杯送到嘴边。



「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唔……」



缇娜夏发出犹如孩子般的呻吟,鼓起脸颊。即使喝醉,想必她也知道刚才的指示代表涅菲莉要长期留在这里。奥斯卡捏了捏她的脸颊。



「你那是什么表情?有不满的话就说啊。」



基本上他是否能够结婚,都操之在缇娜夏本身。如果她不希望奥斯卡与其他女性结婚,只要说一句「没办法解咒」就行了。这样一来,她就是唯一能怀上他孩子的女性。奥斯卡差点想像到这样的未来,然而缇娜夏只是在他面前用力将脸别过。



「没关系。我是为了帮上你的忙才来的。没有不满,你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挑选喜欢的女性。」



缇娜夏说着说着打算拿起其他酒壶,奥斯卡见状迅速把酒壶收走。



「知道了。那我就选个不会破坏甲胄的王妃吧。」



「什……」



听到国王的回应,周遭人士更加紧张。奥斯卡斜眼确认她没有放开王剑。



缇娜夏以燃烧着强烈感情的眼神瞪视着他。然而在奥斯卡看来,这样的眼神却彷佛宝石。



在奥斯卡差点对那道光芒看出神时,缇娜夏移开膝上的阿卡西亚。眼见奥斯卡打算出手阻止,她抱住了奥斯卡的左手。



「真是的!讨厌!」



「是吗是吗?我也讨厌酒品差的魔法师。你差不多该回去睡觉了。」



「我才不回去!笨蛋──!」



缇娜夏抓住国王的手臂大吵大闹,但或许是差不多要到极限了,她开始频繁眨眼。不久她或许是用尽体力,应声趴在奥斯卡的膝上睡着了。



国王让发出安详鼾声的缇娜夏靠在膝上,暂时喝了一阵子的酒,此时中庭点亮了魔法照明,便趁这个机会将她抱起。



「我把她带回房间。抱歉,惊动你们了。」



眼见这样说完后离去的主君,臣下们纷纷露出苦笑目送他们。



缇娜夏的房间张开着魔法结界代替钥匙,由于奥斯卡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可以自由穿梭结界。他就这样走进里面,让缇娜夏睡在床上,随后在她纤瘦的身体盖上挂布。接着他不经意地环视室内,发现桌上摆着她的日记。



「这家伙意外地一板一眼啊……」



稍微看了一下文章,内容无法由平常的她去想像地冷彻,可以理解她确实曾是年纪轻轻就站在国家顶点的女王。而且也得知她的生活很孤独,充满着内外纷争。



恐怕她与排斥自己的旧体制派终日都在台面下进行战斗。一想到她那瘦弱的身体承受着如此重担,奥斯卡就不禁发出叹息。



「可是她居然又要成为女王啊……好不容易才从王位下来的。」



奥斯卡差点皱起眉头,但立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与当时的状况截然不同。她是受到请托才决定即位。而且这个女王还持有许久未曾现身的精灵。况且雷吉斯肯定也会支持她,应该不会像从前般孤独。



奥斯卡以眼睛确认日记册数。帐面上共有十五本。



「她说是写到即将即位的不久前……是十三岁左右吗?」



看到从最古老的日记数来第九本,上面写着二百三十五年的那本,他沉默不语。



并不是想知道真相。



在她孩提时拯救她的人真的是自己吗?难道不是其他人吗?



若是自己,为何不惜回到四百年前也要救她呢?



──那个答案或许就写在这里。



他触碰封面,如此思考,然而却没有打开,就那样移开了手。



果然不应该在没获得本人允许下打开来看。况且……即使那是自己,也并非自己。奥斯卡认为这并非是透过这种手段知道的事情。假如有必要的话,想必她会主动告诉自己。



奥斯卡回到床边坐下。凝视着睡得很安稳的缇娜夏。



「……幸好能见到我,是吗?」



那毫无疑问是她对现在的他所说的话。



然而,对于跨越四百年前的时光来到这里的她,自己对她的付出真的足以让她这么认为吗?



如果只论收下的,奥斯卡已经收到犹如浪潮般地多。天真地微笑、生气的同时,被注入的那份深深亲爱,甚至让他觉得可怕。



他并非感到沉重。是因为不能因此深陷爱情之中,所以才感到害怕。



他回头望去,凝视着摆在房间中央的水盆。在那里的是解析途中的构成。



「……只要没有那个。」



要是无法解析就能得到她。可以透过正当名义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而且他有自信使出任何手段蒙骗过去。无论是对她还是对铎洱达尔。



因为她是本不应该存在的女人。即使她不在,铎洱达尔应该也能存续下去──得到为自己而来的女人又有哪里不对。



他瞪视着水盆上的构成,然而又瞥了缇娜夏的睡脸一眼,再次将视线回到她煞费苦心解读的构成上,深深地吁了口气。



「或许我们就是这样的命运吧……」



奥斯卡以参杂着些许苦涩的声音如此低喃,同时触碰她的头发。



男子以疼惜的方式用指头缓缓梳理艳丽的一缕发丝,随后像是要彻底甩开差点萌生的情感般摇了摇头,离开了她的房间。







隔天,缇娜夏准时地出现在训练场,她轻轻将手靠在疼痛的头上。



在那等待的奥斯卡半睁着眼看着她。



「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的记忆很模糊,总之毁坏甲胄那件事是我不对。」



「……你以后别在法尔萨斯喝酒了。禁止。」



「是……」



缇娜夏轻轻伸了懒腰,开始做暖身运动。她弯着双膝,再度摆出了痛苦的表情。



「以前喝酒时我曾经把墙壁打穿了一个洞……从那之后我就有所克制了说。」



这事听来实在夸张。与其相较之下,幸好这次只是弄坏用来装饰的甲胄。奥斯卡内心着实松了口气,看到缇娜夏准备完毕后,他便拿起练习用的剑。



「所以,关于联络事项你还记得吗?不记得的话我就再说一次。」



「我有听说亚尔达的涅菲莉公主要来的消息。你不用担心,要是做了什么也会有损雷吉斯的立场,我会老实的。」



「那我的立场呢?」



「那种事我才不管呢。」



眼见她把头别向旁边,奥斯卡想起昨天的事,顿时眯起眼睛。但是现在找她吵架只会重蹈覆辙。正当他在犹豫该如何回嘴时,缇娜夏重新转向这边。



「话虽如此,我今天下午也要外出,要是有什么状况请你联络铎洱达尔。」



「你要回铎洱达尔吗?」



「不只是这样,不过就请你当作我也要回铎洱达尔吧。」



尽管这个说法听起来令人在意,但既然攸关他国,自然不能插嘴。奥斯卡将剑收回手边。



「知道了。等你回来后,我姑且也会让你向涅菲莉打声招呼,到时要露脸啊。」



「瞭解。毕竟那也是我分内的工作。」



她和颜悦色地露出微笑,但是看起来却莫名澄澈且孤独。奥斯卡感觉眼前的她看起来就像是自己不应知晓的女王,顿时皱起眉头。



「……你终究是法尔萨斯的宾客。可以轻松地看待这件事。就像昨天的宴席一样。」



「请别趁机挖苦我。我自己知道昨天喝太多了。」



「不过,你唱的歌很好听。」



毕竟他其实是想近距离听她唱歌才过去的。听到这句话,缇娜夏微微歪头。



「歌吗?如果是为了你,我随时都能唱。请尽管吩咐。」



她这样说道,开心地露出犹如花朵般的微笑。







离城都很近的小镇酒馆,过了中午后就有数名男性聚集在此。



喝醉后一直在唠唠叨叨地朝着别人说话的男性们弥漫着一股糜烂的氛围,而这样的感觉也不仅限于他们身上。这个国家到处都充满着委靡与虚脱的气息。



男子正将空酒瓶倒过来拿着挥舞,此时突然从外头射来的阳光令他眯起眼睛。



仔细一看,门口站着两个人。娇小的女性与疑似她同伙的男人走进里面把门关上,接着走到了他们旁边的桌子。他们看到那两人组,尤其是那名女性,不禁倒抽一口气。



艳丽的黑丝绸长发,以及深邃的黑色瞳眸。拥有惊人美貌的此人注意到他们的视线,顿时露出苦笑。她转过椅子面向他们。



「可以的话,我有些事情想请教各位。」



见她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男人们就像是在品评她般观察她的全身。



「雷纳特,你不会做得太过火了吗?」



「这是他们活该。」



十分钟后,雷纳特将他刚才狠狠痛揍一顿的男人们推到酒馆角落,如此回答主人。毕竟他们打算带走缇娜夏,所以这只是还以颜色罢了。



缇娜夏走到其中一名还有意识的男人身旁后蹲下,歪着头如此询问。



「那么我可以提问了吗?你知道有关希米喇的情报吗?」



那是在法尔萨斯城都暗中活跃的宗教团体所崇敬的「神」。对于前来调查那是什么的两人,男子睁大双眼。眼神当中充满了恐惧。



「不、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男子的态度明显知道内幕,缇娜夏再次要求他。



「现在说出来或许会稍微幸福一点喔?与不说比较的话。」



「我不知道!」



男子像是将脸贴在地板般动也不动,缇娜夏见状便挺起身子,与雷纳特面面相觑。他们目前去了五间店都是这样。实在是束手无策。



两人觉得再怎么问男子也不会愿意开口,便离开了酒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们看起来确实知道某些内幕。」



「说起来,缇娜夏大人是从谁那边听说这件事的?」



「在我小时候照顾我的女官。我记得她应该出身于赛扎鲁。」



缇娜夏翻找日记后,想起那个关键的词汇是在她六岁时从一名女官那边听来的。女官说希米喇「是在非常恐怖的深渊的怪物」,借此哄她入睡。



根据日记,缇娜夏在当晚做了个恶梦,她梦见从地面开了个洞,从那里伸出黑色的手追赶着她。



「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棘手。都已经快到和雷吉斯约好的时间了,真伤脑筋。」



缇娜夏再约莫一个小时就得回铎洱达尔,与雷吉斯商量即位一事。尽管现任国王加尔司缇并不知情,但自雷吉斯因为诅咒陷入沉睡,成功醒来后,他们已经朝着某个方针讨论过这件事好几次了。



「既然这样,就去赛扎鲁的城都看看吧!」



「缇娜夏大人,请您对自己的容貌很显眼一事有所自觉。」



雷纳特认为他们从刚才开始打听情报就没办法顺利的原因之一,是在于她的美貌。



他不经意地环视城镇,发现了坐在屋前的老婆婆。在征求主人的同意后,他往老婆婆身边走去,在打招呼的同时单膝跪地,抬头看着老婆婆。



「不好意思。我有件事想请教……」



在询问了几次后,老婆婆面有难色地开始谈起这件事,两人把她说的内容是当作好不容易得到的情报专心倾听。



然后在听她说完之后,他们面面相觑,哑然失声地愣在原地。







涅菲莉联络法尔萨斯后过了两天,使用转移阵来到这边。



以王族的来访而言,此事显得相当仓促,但既然是状况使然,这也无可奈何。涅菲莉带着三名武官、两名魔法师以及两名女官前来投靠法尔萨斯,她把父王的亲笔信交给出面迎接的奥斯卡。上面写着「宰相基希斯的目的是抵制王太子萨巴司」。尽管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不时会看见可疑的举动,国王与萨巴司为了以防万一,想在局势稳定之前先麻烦法尔萨斯照顾她的安危。



奥斯卡回望一脸不安的涅菲莉,对她投以微笑。尽管两人从小就会定期碰面,但今年要十九岁的她依旧保有楚楚可怜的美貌,并逐渐成长为成熟的女性。



「虽说在陌生的国家会很难适应,但你可以悠哉地在此生活。」



「此次突然来访,实在很抱歉。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涅菲莉闻言,那淡桃色的脸颊更是染上了一层红晕,同时也行了一礼。奥斯卡为了带涅菲莉到她居留时要住的房间,带着她移动到大厅。两国的护卫也跟在两人的后面。



像缇娜夏是说「自己的事情我可以自己处理」就孤身来到法尔萨斯,但一般来说会像涅菲莉这样带着护卫与女官前来。之前奥斯卡说类似的话时,缇娜夏还说:「有一段时间连餐点都是我自己准备的喔」,令他惊讶不已。



而她昨天回铎洱达尔后便没有回来。距离即位典礼不到一个月的现在,想必也有许多事情得好好定案。



涅菲莉在走廊东张西望环视周围,战战兢兢地询问了地位相同的那个人。



「铎洱达尔的公主殿下也在这里对吧……?」



「姑且算是,但她神出鬼没的。等回来后我再让你去和她打声招呼。」



「我之前来法尔萨斯时,雷吉斯殿下曾向我介绍过她。是位非常美丽的人对吧。」



那想必是指奥斯卡的即位典礼那时。见涅菲莉的眼眸摇曳着不安与嫉妒,他顿时露出苦笑。



「那个人就像是炸弹一样。由于她的内在很强烈,我丝毫不在意她的外表。」



这个评价确实有些过分。涅菲莉听到后不知这是否为真心话,露出了犹豫的表情,抬头看着只是在含糊微笑的男子的脸。







缇娜夏在黄昏时分回到了法尔萨斯,得知当晚要为了涅菲莉举办接风宴。这是希尔薇娅一脸开心地站在她的房前,在出示化妆道具与礼服袋子的同时告诉她的。



缇娜夏从铎洱达尔带回了厚重的一捆文件,知道此事后强颜欢笑地说道:



「咦……非得化妆才行吗……」



「当然要啊!也请您好好穿上礼服哦!」



「唔唔唔……早知道我就晚一天回来了……」



缇娜夏虽然垂头丧气,但也邀请希尔薇娅进入房间。希尔薇娅立刻将礼服挂在墙上,干劲十足地向房间的主人搭话。



「缇娜夏大人只要好好打扮,就不会输给任何人,请您好好打扮!」



「我是在和谁战斗啊……」



缇娜夏单手拿着文件开始在浴池里面放热水。听到她疲惫的声音,希尔薇娅如此回答:



「那当然是涅菲莉公主啊!」



「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缇娜夏大人成为陛下的王妃。」



「咦!?」



听到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缇娜夏差点将文件掉进浴池。她慌张地将那些重新抱在胸前。



「那、那于公于私感觉都很困难呢……」



「是这样吗?」



「因为我姑且也即将成为铎洱达尔的女王了……」



「那种事情根本无所谓!毕竟是在邻国,只要画好转移阵不就可以了吗?子嗣也是,只要由两位生下来就可以了!」



「…………」



缇娜夏莫名涌起一股脱力感,没办法立刻回应。她为了不让文件掉下而决定先放回去。



──尽管这件事听起来很极端,但希尔薇娅这番话的确并非不可能。



尽管并非不可能,但想必没有国王会做出这种事情。两国国主的双亲相同,只会留下纷争的种子。



然而,这个问题对缇娜夏而言,有着并不会造成致命伤的理由。尽管这件事本身并非她的目的,但应该可以连带地去除掉这个障碍。



只是会形成致命伤的是其他事情。



「可是奥斯卡的眼里根本没有我……」



「咦?」



被回问的缇娜夏耸了耸肩。



「充其量也只是不讨厌我吧。他完全把我当作小孩,根本不可能和我结婚的。这种事情我自己也很清楚。」



缇娜夏扔下瞪大双眼的希尔薇娅,迅速地跑去浴室查看。确认积满了一定热水之后,她便倒入香油脱下衣服。伸展纤瘦的手脚泡在浴池里面。



不久希尔薇娅也走了进来,开始清洗她细长的秀发。浴室充满渗入香油的花香,缇娜夏在此吐出了累积的疲劳。



尽管她随时都在同步处理各种事情,但偶尔也会有每个案件都走到瓶颈的时候。而现在正好就是那个时期。她认为并非完全看不见未来的发展,只是要暂时忍耐一下,但唯独身体确实感到疲劳。充满浴池的热水,以及希尔薇娅帮她梳理头发的手都教人舒服。



缇娜夏闭上眼睛,用指头按摩脸的每个部位。帮忙清洗头发的希尔薇娅看见泡在浴池中的白嫩身躯,顿时皱起眉头。



「缇娜夏大人,您身上怎么到处都是瘀青呢?」



「噢,是因为训练的关系。瘀青没办法治好……那我至少把外观先消除掉吧。」



「您为什么在学习剑术呢?明明您的实力已经相当高强了。」



「因为我在紧要关头的动作很迟钝。必须变得更强才行,因为有个人会立刻就来杀我。」



「那个人到底是有多不要命啊……」



那个男人其实是最高阶魔族,但缇娜夏只是含糊地笑而不语。后来她在开心闲聊的同时洗好了澡,从浴池起身。



消除掉瘀青的白色裸体尽管看起来过于瘦弱,但依然保有即使是同性也会看出神的魅惑曲线。希尔薇娅不禁被其夺走目光,猛然回神后,立刻露出了确信的笑容。



「话说回来,关于刚才说的那件事,没有男性会送衣服给自己不在意的女性!尤其是陛下!」



希尔薇娅这样说完就走回房间,对愣在一旁的缇娜夏瞥了一眼,随后开始拿出法尔萨斯国王为了她所订作的礼服。



接风宴在月亮升起后开始举办。



宴席用的大厅聚集了几十名在城堡工作的达官显贵,受到盛情欢迎的涅菲莉不禁松了口气。因为她以前在自国的宫廷一直过着紧绷的生活。虽说期间短暂,但她对自己处在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处一事由衷地感到开心。



即使如此,她依然很担忧留在国内的父亲与兄长是否平安。毕竟父亲年事已高,兄长又有懦弱的一面。她非常在意只靠他们两人是否能设法渡过难关。



若自己嫁来法尔萨斯,借此得到这个国家的协助,或许就能拯救父亲以及兄长──涅菲莉抱着这样的疑问,仰望在旁边的法尔萨斯国王。



奥斯卡察觉到她的视线,准备开口打算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大厅入口突然吵吵嚷嚷。



两人觉得疑惑,抬头一看,发现站在那里的是拥有铎洱达尔之名的女子。



缇娜夏因为众人的注目而隐藏自己苦涩的表情。她明明再三叮嘱希尔薇娅「主角是涅菲莉,希望自己能打扮得不起眼一点」,但希尔薇娅似乎并没有听。



然而,如果希尔薇娅听到这个抱怨,肯定会回说:「请您好好认清自己的容貌」。实际上她的确照缇娜夏所说,只用不起眼的颜色帮忙化了淡妆。即使如此,无论任何人来看,缇娜夏的美貌都是异于常人。



会误以为是黑色的深蓝色礼服背后大大敞开。布料是叠上好几层的薄布,腰间下面的部分轻飘飘地膨胀起来。尽管装饰不多,但这套衣服很好地衬托出她优美的身材。



缇娜夏走到坐在主位的涅菲莉身边,屈膝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我很荣幸能再次见到您。」



涅菲莉对她的模样看得出神,闻言慌张地起身回礼。



「我才是,突然来访肯定惊动到您了,非常抱歉。请多多指教。」



「没有这回事。我因为即将即位,近期忙得不可开交,还请您原谅我的无礼。」



缇娜夏重新站好姿势后莞尔一笑。见她露出社交性的温柔微笑行了一礼后打算退下,奥斯卡出声叫住她。



「很适合你嘛。」



「拜您所赐,感谢您的礼物。」



她脸上的外交性笑容始终没有垮下,说完贺词后便退回宴席之中。她与负责警备的美蕾蒂娜在墙边稍微谈笑了半饷,便离开了大厅。



涅菲莉目送她那给人印象强烈的背影,不由得吁了口气。即使亲眼目睹,她也无法相信居然会存在着这样的女性。目睹那永远吸引着他人而存在的光芒,她因为百感交集而伏下眼眸。



在自己身旁的男子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追着她的背影呢?涅菲莉实在没有勇气确认。







时间来到深夜,回到自己房间的奥斯卡没有更衣便趴在床上。勉强维持着感觉要直接沉睡的意识。



那克缩成一团睡在枕边。只要没发生什么状况,这头龙基本上总是在睡。尽管它也曾在不知不觉间就从房间消失,但基本上是随传随到,所以奥斯卡并不在意。他差点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向那克的尾巴,但有人敲响房门,他便把手停下。



他回应之后所传来的声音,来自一名意外的女子。



「怎么?今天是从里面过来啊?」



缇娜夏被邀请进房后,耸了耸裸露的肩膀。



「我想说如果你有带公主回房就太失礼了,所以我是向看守的士兵确认后才来的。」



「你把我当成什么啦……」



「请你理解。」



那克注意到她的声音便抬起头。娇小的龙对着前任主人开心地拍动翅膀,停在她的肩上。缇娜夏似乎觉得很痒地嘻嘻笑着,同时抚摸那克的喉咙。



尽管它是绝不会亲近人的龙,但很亲近身为主人的他以及缇娜夏,也不会对亚尔斯与杜安等部分人士表现出敌意。缇娜夏在与那克嬉闹的同时走到桌前,开始将摆在上面的水果喂给龙吃。



奥斯卡眯起眼睛注视着她。白皙的背受到月光飞沫照耀,发出炫目的光芒。



「你还穿着那件啊?」



「毕竟你都难得帮我订作了,这样会很奇怪吗?」



「不……」



反而适合过头了。尽管是他自己订作这样的款式,但也觉得确实有引出她的魅力。缇娜夏将整整一颗苹果塞进那克的嘴里,露出苦笑。



「不过背部敞开,觉得静不下来就是了。」



「因为你怕热我才叫他设计成敞开的。」



「那么请把下面也用短一点。」



「你是哪里来的小孩吗?」



平常的她总是喊着好热好热,身穿裸露手脚的衣服,但她看起来根本就不当一回事,会把她看作小孩也是情有可原。反而像今天这样的礼服装扮显得更为诱人。



奥斯卡刻意与她拉开距离坐在床上,询问拿着一捆文件的缇娜夏。



「所以,你有什么事?」



「我有感觉讨厌的话题与感觉讨厌的话题,你要从哪个开始听?」



「…………」



「开玩笑的。只有一个。」



眼见奥斯卡闻言浑身无力,缇娜夏出示文件。



「关于希米喇那件事,我总算明白了。这个,似乎是赛扎鲁从很久以前就流传下来的邪神。」



「啊……?」



「嗯,这是正常的反应呢──最古老的传说似乎是在约莫五百年前,来自赛扎鲁东部国境附近的一座崇拜邪神的聚落。后来经过了大约两百年,该聚落作为宗教团体逐渐扩大规模,最后他们的教祖好像成为了国王的顾问喔。结果,当时因为献祭品以及处刑无辜的人什么的,据说有相当多人为此牺牲。只是关于该宗教却完全没有留下任何书面纪录,只是由人们口耳相传。而且大家都不愿说明,要打听情报费了我不少工夫呢。」



「你直接去打听的吗!?」



「没错喔。我所到之处就会有人过来纠缠,最后雷纳特甚至还对我说『请您回去』。」



奥斯卡非常瞭解同行者的心情,为此感到叹息。如果是有些姿色的美女去打听情报是很恰当,但缇娜夏这种级别的反而会让对方印象深刻,因此而招惹无谓的纷争,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另外一件事。奥斯卡开始思考这件离奇的事情。



「换句话说,信仰邪神的那群家伙打算混进法尔萨斯吗?」



「似乎是这样呢。所以问题在于现在赛扎鲁的宫廷很有可能已经被这个宗教所侵占。似乎在五年前左右,信仰邪神的所有信徒几乎都突然失踪,相对地从那个时候开始国政就开始出了问题。城内增加了魔法师,重臣好像也都遭到替换。作为士兵被带走的人变多,然而他们却没有回来。另外还经常会有人下落不明之类的。国内非常混乱喔。国民感觉也没有霸气。」



「因为宗教而导致衰退吗?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啊。」



奥斯卡认为信仰归信仰,不应该过度干涉国政。更何况是信仰邪神。要是因此而导致国家混乱,根本是愚蠢透顶。



缇娜夏走到奥斯卡面前,递出那捆文件。



「我姑且把细项都统整在这里了。如果你在意就请拿去用吧。」



「帮了大忙。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这是感觉讨厌的话题。」



奥斯卡抬头一看,她脸上并非外交的笑容,而是混杂着些许苦涩的微笑,突然询问道。



「目前解析如何了?」



「彻底卡住了喔。不过只要克服这关就结束了,请你再稍等一阵子。」



她说着说着将手指放进扎好的头发,顺势梳理下来后,原本柔顺的发型便再度出现。眼见有如黑丝绸的艳丽头发像是要覆盖白皙肩膀与背部般摊开,奥斯卡闭起眼睛。



「不行的话也无所谓喔。」



他稍微顿了一下。在那段空白孕育出感情前给出了回答。



「不要紧的。快一点的话应该能在她待在法尔萨斯的期间解开喔。因为像这种东西靠的是灵感。」



她的声音犹如没有波纹的水面般清澈。听到那样的声音,便实际感受到她果然与自己相同都是「王」。将缓和的孤独视为理所当然,抬头挺胸。不会因私情与迷惘而停下脚步。把该做的事情在正确的时间做好,理解那是自己的职责。



所以她只是尽可能地保持表面上的平静──意识到分道扬镳的那一刻正在慢慢靠近。奥斯卡内心涌起一股焦躁,但自己也保持平静。



奥斯卡睁开眼后,发现她以有些担心的视线注视着自己。白皙的手触碰脸颊。



「你不要紧吧?看起来很累。」



「不要紧。」



柔嫩的手传递过来的体温,似乎渗透着五脏六腑。



比起自己独处的时候,与她在一起时反而感觉更加孤独。那恐怕是因为彼此走在不会交会的道路上。



在月亮的照耀下,她的容貌显得充满宁静。



然而她却不为此而悲伤。宛如要承受存在的一切。连寂静也是那理所当然的一部分。



所以,现在很想要抱紧她。



想要触摸她纤瘦身躯的温度,确认她是自己选择这份孤独。



男子的眼神中混杂着不成形的情感,缇娜夏一脸担心地窥视过来,突然间,暗色瞳眸中带着真诚的光芒。



她面对男子把脸凑近,顺势在他的左眼睑落下一吻。



男子傻愣愣地接受柔嫩的嘴唇,意识到这份触感后,在瞬间涌起一起令人胆寒的冲动。



想要粗鲁地拉过女子的肢体。



想要深深地吻上一吻,告诉她何谓情欲。想要支配其存在。



然而,他打消来自根源的这股令人恐惧的强烈冲动,咧着嘴角瞪视女子。



「你做什么?」



「因为你莫名性感,我一时情不自禁。对不起。」



缇娜夏问心无愧地轻轻挥手。听到她简洁有力的回答,男子顿时感到头疼。



──她在这种地方真的像个孩子。很老实地面对自己的好意,不去考虑后果。



奥斯卡按住太阳穴,此时那克冲到他的膝上。缇娜夏将手伸向龙的背抚摸它。



「那晚安喽。」



她以天真无邪的笑容道了晚安,似乎对自己刚才做的事情没有任何想法。奥斯卡以冷淡的眼神望着她那容易折断的肢体。



「你下次白天过来。」



他实在不认为她可以理解这句满是疲惫的话带有什么含意。







涅菲莉自从在第一天的接风宴以来,就始终没有遇见缇娜夏。



其实她并非特别回避。只是没看到缇娜夏而已。她对法尔萨斯的魔法师询问此事,对方只是露出苦笑,告诉她缇娜夏最近几乎都没从自室离开。



「如果您很在意,或许能在训练场看到她哦。」



其实涅菲莉并没有在意。但她自然而然地依言屡屡移动到通往训练场的回廊。



她看到在那边挥剑的缇娜夏,是在来到法尔萨斯经过十天左右的时候。她的对手是法尔萨斯的国王,涅菲莉对如此意外的景象瞪大双眼,凝视着他们两人。



或许奥斯卡是配合缇娜夏的臂力手下留情,剑互击的声音很轻,然而却十分迅速。



这时,奥斯卡简短地吐了口气,同时挑起缇娜夏的剑。看到剑在空中飞舞回转,涅菲莉不禁倒抽一口气。然而那把剑就在要刺中地面之前,转移到缇娜夏的手边。男子见状傻眼地望着她。



「你身体的动作还是跟不上理解力呢。你得再更加反射性地行动。」



「我会努力。」



「看着对方的肩头就能稍微预判局势。但你也要好好看着整体。」



缇娜夏老实地点头后,看着右边的上膊。那里被刚才没能闪过的剑挨了一击,逐渐形成暗红色的瘀青。她伸出左手手指消除了瘀青。奥斯卡见状不禁发出赞叹。



「真方便啊。」



「我只是在外表上动了手脚而已。因为用魔法没办法消除瘀青。」



缇娜夏以布擦拭因为汗水而湿滑的剑柄。就这样将剑柄重新拿好、抬起头──接着歪了歪头。



因为她看到奥斯卡一脸无言。她不知道理由为何,再次把头歪向相反方向。



「你啊……这件事为什么不早说!你全身都是瘀青吧!」



「是没错,但不会痛喔?因为里面已经治好了。」



「不是这个问题。」



「咦──?这与透过化妆调整肌肤不是相同意思吗?况且我不认为不吃苦头就能进步。请多多指教。」



「我现在心情变得相当忧郁喔。」



「为什么?」



缇娜夏不满地回问,同时举好剑。没有得到男子的同意便砍了过去。



不过,他理所当然地轻松挡下攻击。两人就这样互击了二十个回合。



当奥斯卡轻轻把剑弹回去时,也没放过缇娜夏的动作延滞的瞬间,他往前踏出一步,使劲击飞了她的剑。随后为了攻击空荡荡的白皙脖颈而划出一剑。



然而,缇娜夏却在情急之下以左手挡住那把剑刃,一边跳向后方。



「好、好痛。」



「用魔法啊!」



奥斯卡不满地训斥她。明明原本是打算在碰到脖颈前就收回剑刃,但直觉敏锐的她伸手的这个动作反而造成了伤口。或许是因为她有过跨越死地的经验。会以性命为最优先,深深瞭解在紧要关头得不惜为此做出牺牲。



缇娜夏拿着剑将手放到左手。



「话是这么说,但我应该还是会被打吧?」



「没有尝到苦头就学不到东西吧?不情愿的话就用魔法防御啊。」



「这样很狡猾,我不要。」



实在很顽固。真想看看她父母亲的长相。



奥斯卡在啧了一声的同时往后退。突然感觉到视线的他望向回廊,发现涅菲莉与两名护卫一起站在那里。



奥斯卡看到她一脸担忧,随即露出苦笑向她招手。涅菲莉尽管犹豫,依然从回廊的缺口移动到训练场。缇娜夏也注意到她,顿时露出满脸笑容。



「你好,在散步吗?」



看到缇娜夏露出与前阵子接风宴时截然不同的纯真笑容,涅菲莉隐藏内心的诧异向她打招呼。



「是啊……我想说稍微动一下。缇娜夏大人在做什么呢?」



「训练。毕竟我现在有很多自由时间。」



缇娜夏闭上眼睛露出微笑,无法看透她的情绪。涅菲莉的内心顿时涌起一股不明就里的焦躁感。涅菲莉身为王族,也曾学过护身用的剑术。现在也会定期进行训练,但那并非像这样以实战为着眼点进行的训练。即使同样身为王族,他们两人简直就像是把置身于战场之中视为理所当然一样,令她感到害怕。



奥斯卡没有察觉涅菲莉在畏惧,一派轻松地回问缇娜夏。



「话说回来,你继续留在法尔萨斯好吗?应该也要准备即位典礼吧。」



「雷吉斯正在帮我处理。其实应该是要由我亲手去做,但我大幅削减招待的客人后,就从这份工作除名了。不过,我还是有好好在工作喔。」



她说的想必是真的。最近除了训练以外几乎没看到她走出房间。偶尔还会看到她的脸上充满了强烈的疲惫感,奥斯卡为此在私底下很是担心。



缇娜夏确认外墙的时钟后低下头。



「时间差不多了吧?谢谢你的指教。」



「你要快点进步到不会留下瘀青啊。」



「我会妥善处理。」



缇娜夏似乎还要留下来,她从奥斯卡手中接过剑后就一直望向回廊那边。奥斯卡循着她的视线转头望去。在那边的是身为涅菲莉护卫的武官与魔法师。



「怎么了……?」



她的视线简直就像是在仔细打量陌生人的猫咪。虽然奥斯卡对她的眼神感到不解,但打算催促涅菲莉快点回去。然而在下一瞬间,他以迅速的动作回头望去。视野中的缇娜夏一边小声咏唱一边举起手。



男子确认到这点,便将涅菲莉抱进怀里。一切都是在仅仅一瞬间发生的事,涅菲莉甚至没有时间吃惊,周围便响起犹如刮过玻璃的声响。



「──散开。」



这句简短的话出自缇娜夏。刺耳的噪音骤然停止。依然将涅菲莉护在臂中的奥斯卡出声询问缇娜夏。



「从哪里来的?」



「请等一下。米菈。」



「来了来了~有什么吩咐?」



空中突然出现了红发少女。缇娜夏对精灵下令。



「麻烦你去追刺客。我希望可以活捉,没办法的话杀了也无所谓。」



「瞭解~」



少女发出犹如铃铛的笑声,身影也跟着消失。奥斯卡此时总算放开了涅菲莉。她以双手捂住面红耳赤的脸颊,抬头望着奥斯卡。



「那、那个……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嘛……似乎有刺客突破结界来到这里。虽说他好像已经逃走了,但你最好先进入城内。」



涅菲莉的表情明显变得铁青。武官与魔法师护卫也同样脸色大变。奥斯卡低头看着惹人怜爱的嘴唇不断发抖的涅菲莉,顿时露出苦笑。



「不过也不晓得目标是谁。搞不好是后面的那颗炸弹。」



「要是以为那种程度就能杀了我,也太肤浅了呢。我要他为了那天真的想法付出代价。」



缇娜夏耸了耸肩,同时为了归还奥斯卡用过的剑而迈出步伐。



然而,即使看到若无其事、满不在乎的她那娇小的背影,即使被同样不为所动的男子搂住肩膀,涅菲莉也丝毫没办法放心。







离开训练场后,缇娜夏一边冲掉汗水一边独自在大浴池潜水。这个习惯是自从掉进地底的无言湖后,得到奥斯卡的允许才开始做的。不过,关于「你要学会游泳」的这个指示目前还没有达成。



缇娜夏沉在水中,听到精灵的声音直接在脑海响起后就立刻起身,用双手擦脸。浮在空中的米菈从她头上低头看着她。



「缇娜夏大人,您不会换气吗?」



「我不清楚该怎么做。米菈你知道吗?」



「魔族从来不游泳,我也不清楚。重要的是我捉到刺客了喔。可以传送到这里吗?」



「是没关系,不过我现在裸体耶。」



缇娜夏将头发集中后拧干,起身来到清洗身体的地方,将衣服转移到手边。在她把淡蓝色的夏装穿在濡湿的身体上时,眼前的地板便出现了一名陌生男子。疑似魔法师的这名男子全身已经到处都是裂伤。突然遭到转移的他趴在地上环视着周围。



缇娜夏挑起单边眉毛,望着这名男子。



「欢迎,不好意思,找你来这种地方,麻烦你把事情详细告诉我。」



男子抬头后所看到的,是无比美丽且残酷的微笑。



奥斯卡把涅菲莉送回房间后,回到了执勤室,看见来到此处的缇娜夏与亚尔斯,他露出苦笑。国王看到亚尔斯束缚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男人,询问缇娜夏。



「如何?」



「目标果然是涅菲莉公主。他是来自亚尔达的刺客。不过似乎还有中间人,还不清楚是谁发出委托。这个人只是单纯受到雇用呢。」



缇娜夏靠在桌边环起双臂,以眼神示意男刺客。魔力遭到封住的男子或许是因为紧张,额头上满是汗水。奥斯卡一脸嫌麻烦地用手托着下巴观察男子。



「被一个单纯受雇的家伙突破结界倒是挺令人伤脑筋啊。」



「嗯──他应该知道里面的状况吧?结界要是没有许可,虽然无法从外面飞进来,但只要用走的进来就行。」



「原来如此。亚尔斯,逼他招供。」



「遵命。」



亚尔斯收到国王的命令后行了一礼,便拖着男子走出房间。



缇娜夏刚才的指摘是在暗示城内有对方的内奸。尽管很怀疑受雇的暗杀者是否清楚内奸的长相与名字,但说不定还是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奥斯卡松开托住下巴的手,将身体靠在椅背,跷起二郎腿。



「真麻烦啊。即使他说出亚尔达宰相的名字,我也什么都不能做啊。」



「什么都不能做吗?」



「毕竟是他国事务。我顶多只能告诉亚尔达这件事。」



奥斯卡在手中转笔,仰望天花板。缇娜夏询问他是否要喝茶后,他便回答了要。奥斯卡觉得自己已许久没看到她准备茶水的背影,不禁露出微笑。随后,缇娜夏开门请女官帮忙准备水,回头望向他。



「──对了,你只要与她订婚不就能干预了吗?」



听到她干脆地如此建议,奥斯卡顿时目瞪口呆。比起提议的内容,她主动说出这件事更令他感到惊讶。奥斯卡试图不让内心的想法表达在脸上,如此回话。



「为了干预而结婚吗?这话题也跳得太快了。」



「你讲得很冷漠呢……她本就是有希望的候补人选吧?」



──缇娜夏的指摘很正确。



亚尔达是东部邻国之一,在十年前的战争后便与法尔萨斯保持着友好关系。现在要是谈成这桩婚事,两国的关系势必会稳定一段时日。



然而,希望与法尔萨斯有婚姻关系的不只亚尔达。毕竟这里再怎么说都是大陆屈指可数的国家。例外顶多是刚分裂的杜尔札,还有赛扎鲁与铎洱达尔而已。



赛扎鲁与法尔萨斯长期处于紧张关系,不会有向彼此靠拢的念头,而铎洱达尔是不仰赖任何国家的异类魔法大国,丝毫不会有与法尔萨斯缔结国际联姻的念头。



奥斯卡望着二十天后即将成为铎洱达尔女王的这名女子,她正伸出白皙的双手向女官收下水瓶。



尽管缇娜夏平常不会让人感觉到威慑感,但实际上她作为女王有着合理且冷彻的个性。会提议要奥斯卡与涅菲莉结婚也是这点所致。她将透过魔法煮沸的热水倒进茶具,同时说着风凉话。



「只要订婚,就可以透过正当名义,多少干预亚尔达了吧。这样一来她也会安心……况且她之所以来到这里,多多少少也是抱着这样的意图吧?」



奥斯卡差点点头,皱起端整的五官。



「说不定亚尔达就是基于这样的意图才派出刺客的。只要涅菲莉一死,我就不可能再干预亚尔达的内政。」



「喔喔,原来如此……而且只要公主死在国内,法尔萨斯也会被追究责任嘛。」



「伤脑筋。这得花多久时间啊?」



「应该要等到亚尔达本国做出了断吧?确实是不知道会花上多久时间。」



缇娜夏摇着茶具令茶叶散发香气,以严肃的眼神把茶倒进茶具。然而那却不是因为她很严肃看待亚尔达的问题,只是很认真地在泡茶。



对她而言,亚尔达的问题终究是关于旁边再旁边的国家。比奥斯卡的距离更遥远。即使有意见,她肯定也没有执行力以及意志。身为铎洱达尔的女王这么做才是正常的。



奥斯卡看着她美丽的侧脸,想起了一件事。



「话说回来缇娜夏,你之前曾狠狠盯着涅菲莉的护卫吧。那些家伙有哪里奇怪吗?」



「咦?你看到了吗?没什么,并不是这样。我只是单纯觉得那个魔法师的魔力量有些超乎常人,为此感到诧异罢了。」



「魔法师?」



听到她这么一说,奥斯卡似乎快想起来了,但没办法确定印象。缇娜夏见状露出苦笑。



「尽管他隐蔽了自己的魔力,但以王族的护卫来说可是无可挑剔哦。我想大概比她亲信的魔法师更强喔。所以我只是想说他能不能找个时间来铎洱达尔一趟这样。」



「别随便拉拢他国的魔法师啊。」



「我就没说出来嘛!」



她大喊后,重新露出温柔的微笑。



「姑且不问拉拢,若是有事情要帮忙,我很乐意接受。请随意吩咐我。」



「那就多谢你了。我确实也想趁你还在时处理好这件事。」



「顺便说一下,解析大概再两周就结束了。现在我在依靠魔法道具赶工。」



听到她淡然地说出这样的内容,奥斯卡不禁瞠目。十五年来限制着他的这个诅咒,突然有股即将解除的真实感了。这件事简直就像是作梦一样。应该要摊手感到开心吧。但与此同时,这也代表她与自己之间的联系将会断掉。



不久,女子将冒着蒸气的茶杯递到桌上,奥斯卡抬头看着她。



「不会失败吗?」



「请别说那种讨厌的话!」



听到他不经意说出的这句话,缇娜夏露出非常厌恶的表情。







「失败了吗?流浪者就是不行啊。」



收到报告的基希斯灰心地发出叹息。



得知涅菲莉进入法尔萨斯时还想说该如何是好,但现在反而认为能利用这个状况将计就计。即使她死在法尔萨斯,只要与执行犯的关联没有浮上台面,自己就不会立刻遭到抨击。那么利用她的死制造机会,反而对自己这边有利。



国王与萨巴司打从一开始就觉得基希斯很可疑。但即使如此也是袖手旁观,一直以来根本就对他束手无策──基希斯对他们只有这种程度的实力感到咬牙切齿。



尽管他或许该为敌人的无能感到开心,但对方是自国的王族。如果他们有足够的力量,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做出这种事。焦躁感以及为国家着想的思绪混杂在一起,令基希斯露出苦涩的表情。



──不过话说回来,关于涅菲莉,势必是得做些什么。



她从小就认识法尔萨斯的国王。万一谈妥婚事,事情就会变得很伤脑筋。与愿意支援亚尔达的法尔萨斯前任国王不同,现在的年轻国王不好对付。基希斯内心很担忧他会娶涅菲莉为妻,提议要与亚尔达合并。



「……首要的就是处理公主殿下。」



基希斯在犹豫是否要杀死她。但是,放弃身为王族的义务逃到他国的人是她自己。基希斯这样告诉自己,为了下一步而下达了新的指示。







刺客出现后过了三天,奥斯卡收到了亚尔斯的报告。



受雇的男子好像是透过中间人指示他入侵城内的路线。平常应该总是会有人看守的东边便门,当时发生了一场小火灾,因此产生了一瞬间的破绽。



「内奸啊。你认为是谁?」



「我想最有可能的就是陪同公主来的其中一人吧。由于日前那件事,城内的人都曾接受过一次严格的调查。」



日前那件事指的是某个宗教团体在暗中活跃,毒杀缇娜夏并把女性送进来企图侵入宝物库一事。基于奥斯卡的指示所逮捕的教徒当中,身为干部的人全都遭到处刑,一般信徒虽被送回镇上但会由国家监视。



当时在城堡工作的人全都成为调查对象,确认是否与可疑人物有关。



奥斯卡以笔背按住额头。



「应该要出手到什么程度呢……总之先通知亚尔达的人留意吧。等决定好方针再下达指示。」



「遵命。」



亚尔斯离开后,奥斯卡涌起一种不太有趣的心情,将眼神落在文件。他想起缇娜夏刚才的态度。



明明以为她是个很爱嫉妒的女人,刚才表现得却莫名平静,实在教人在意。她从无言湖回来的那晚说过:「我这样就足够了」,难道她真的已经舍弃了自己的执着吗?姑且不论酩酊大醉的那次,刚才的反应与黛莉菈那次相比也是截然不同。不过可能是因为当时对象特殊,所以才会导致结果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