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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2 / 2)

  即便浑身无力,殷九弱还是一心想要逃跑,逃得远远的,最好千年万年都不要再见到这样冰冷的事实。

  可又能逃到哪里去,身体温热的、流动着的血,仿佛高堂明镜一般时刻映照那冰冷事实。

  怪不得,怪不得谢弱水一点都不愿见到她,避了她千年。

  若是可以,谢弱水应该会永远避下去。

  自己的出生是铸造工具,而谢弱水是铸造工具的工具。

  工具不愿见到工具也很正常吧,那只会提醒她们双方都是棋子的命运。

  就好像照镜子一样,从对方的头发、眼睛、眉骨,看出身为工具被模具制造的痕迹。

  痕迹太重,几乎压过她们心中本该拥有的爱恋、温情、眷恋,将爱情友谊亲情等等为人所拥有的东西剥除。

  余下冷冰冰的残忍事实。

  没有爱憎没有情仇,有的只是冥冥之中名为天命的东西,一刀一剑地雕琢工具的模样。

  那么,该怨恨谁呢?

  天地之大江河辽远,殷九弱骤然发觉身为棋子的命运,是连爱恨都显得空洞无力的。

  你能恨同为棋子的人吗?

  恨她什么?

  若要恨那虚无缥缈的命运,又该如何恨?

  她以前就疑惑过,以谢弱水的修为和地位,就算自己那位「母亲」实力强悍,贵为魔尊,也未必有能力强抢谢弱水。

  所以她相信谢弱水和殷拒霜之间应该有感情的,有过一段轰轰烈烈,撕心裂肺,到了年老时还能回味的爱恋。

  谁知道真相会是这样的,就像打铁铺里将濯银与玫瑰金强行混合在一个模具里,造出一把绝世好剑。

  剑是什么?一种断了再铸就可以的东西,冷冰冰的,没了也不可惜。

  其实她也该感谢的,虽然被生下来以后一生彷徨失措,可毕竟也有过一点用,见过那么多爱恨情仇。

  若是有朝一日死了,也不算悄没声息的一生。

  殷九弱嘲讽地笑笑,眼前是一片冰冷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可是自己真的应该存在吗?

  人为什么会死?人又为什么要活着?

  一连串绝望无解的问题,如陨石一般砸落殷九弱的脑海中,她被彻底击倒,感觉自己如烂泥一般躺在这片无光的黑暗里。

  这才是真正的黑暗啊,让人没有可逃离的地方,所谓的敌人永远虚空地高悬在头顶,不声不响地运转着,亘古不变。

  名为命运的东西在对每个人发出高亢激昂或嘲笑或戏谑的笑声。

  疯狂的暴烈与无措的纤细,破坏与寂静在殷九弱的身体里暴虐无道地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