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以前祁湛，也以为自己不会轻易掉眼泪。

  可苏梨那么轻轻落下来的，甚至算不上狠话，她甚至是温柔的，就能让他所有的防线都崩塌，根本不堪一击。

  祁湛跟苏梨一样，都是到了以后直接敲门。

  苏奶奶打开门，看到祁湛站在门外，神色有些落魄，甚至下巴还有些泛着青色的小胡渣，看着人有点颓，她又看了一眼祁湛身后。

  苏梨没在。

  但也在苏奶奶的意料之内。

  他们俩出去的这些年其实很少回来，两个人工作都忙，苏奶奶也跟他们说让他们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也不需要担心家里。

  反正祁湛每个月都会准时把钱打过来。

  现在年纪大了也没什么追求了，拿着祁湛给的那些钱都可以随便逍遥自在，跟街坊邻居打会儿麻将。

  其实上次苏梨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奶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小丫头平时跟祁湛形影不离的，竟然会一个人回来，一个人去海边发呆。

  所以今天祁湛也一个人回来，她没有太意外，似乎自己也是在等待着这一天。

  苏奶奶还是假装吃惊，拍了拍祁湛的肩膀：“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也没给你准备什么吃的。”

  “没关系。”祁湛应着，“我就是回来看看您…”

  苏奶奶笑了一声，转身进屋，还说着：“前面梨子回来的时候也这么说。”

  “她…回来过？”

  “是啊，一个人回来的。”苏奶奶说着，准备去做饭，“她也是，根本不提前说就回来了，不过那天我也想办法给她又买了点吃的。”

  祁湛没说话，奶奶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继续说：“你呢，回来就跟我一起喝点白粥就行了。”

  祁湛也没有说什么，他更不可能有怨言，只是应着：“好，辛苦奶奶。”

  苏奶奶真的就只是煮了白粥，连泡菜都舍不得给祁湛捞一个，她坐在他对面，看他把这白粥咽下。

  “阿湛，会觉得不甘心和委屈吗？”奶奶开口道。

  “什么？”

  “同样突然回来，但我会给梨子想尽办法准备别的吃的，却只给你一碗白粥。”

  祁湛抬眸，发现奶奶其实早就知道了什么。

  也是，奶奶一向是聪明敏锐的。

  “并不是奶奶觉得你不是亲生的，不把你放在心上，只是…”

  “阿湛啊…”

  “你是男孩子，总得多担着一些的。”

  祁湛“嗯”了一声，“我知道。”

  “这种不打招呼就跑回来的行为，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在意，也算是你们给我这个老人家的惊喜咯。”奶奶叹了口气，“你可以这样对奶奶，对其他人。”

  随后苏奶奶的语气又变得严肃，她看着祁湛，说：

  “但你不能这样对她，你要让她知道你要做什么，你不能让用你所谓的惊喜，来给她增加负担。”

  [回南天8]

  -

  “我们梨子是什么样的人，阿湛，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连碰到想吃的糖都舍不得买，都会自己默默地改掉自己喜欢吃糖的习惯。”

  “我作为长辈，是可以给你们提出一些建议，但人生有些事情，是你们自己去经历的，就算是我也无权插手你们俩的事情。”

  “我也想尊重梨子的决定。”

  祁湛什么都没说，但奶奶什么都看懂了，甚至不需要他们来告诉她，奶奶都知道，并且也知道祁湛这次回来是做什么的。

  这碗白粥分明是有一些回甜的，但是现在却越喝越苦。

  没有什么下饭菜，只是就这奶奶说的那些话，话里似乎就已经包含了所有的酸甜苦辣和咸淡。

  “阿湛，你别怪奶奶偏心梨子，你们俩都是可怜的孩子，但我们不是很早就约好的吗？”

  祁湛十几岁的时候，就跟奶奶拉过勾的。

  那时候奶奶说，以后你们长大了，可能会有些时刻觉得委屈，祁湛可以受委屈，但是苏梨不行，如果苏梨哪一天因为祁湛而觉得委屈和难过了。

  那祁湛要把梨子受到的那些东西双倍地受着的。

  梨子要是不开心，可以觉得委屈，但是祁湛不行，祁湛只能自己咽下去。

  祁湛到今天也是应着：“嗯。”

  “你们都还小…”奶奶说，“其实有时候你们也根本没有搞明白爱是什么，相爱和爱情又是什么，这些，你自己去想吧。”

  “我知道了，谢谢奶奶。”

  苏梨回来的那天，在海边坐了一整夜，最后找到了自己的答案，而祁湛也要前往那个沙滩去吹吹风，寻找属于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