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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2 / 2)


  她的碑上写了什么?自不会是文绉绉的话,她也不会以诗词寄豪情壮语,大约只有一个名字吧。

  对了……

  温秉初想起来,她没有名字。

  她甚至是个……没有名字的人。

  长戟握手,温秉初将银钱放在桌上,出客栈时还有些浑噩,直至骑上马,一路沿着山下狂奔数十里,绕过三座峰,才到达奇峰山西侧的龙鱼湖附近。

  才到龙鱼湖,温秉初便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兵刃相见,马声疾疾。温秉初恍然自己入了险境,这处离赵氏兵队太近,他还是辜负了兄长的一片苦心。

  忽而一道黑影从一旁的竹林里窜出,千里马惊叫抬起前足,温秉初握着长戟不知自己挥了几下,终没抓住缰绳险些落地。

  那竹林里的黑影抱起了他的腰,连人带着长戟于草面滚了几圈,而后又是拖拽入林子里。

  温秉初始终用不了长兵器,他从腰间摸出了匕首,那将他按在地上,骑于他身上蒙着面纱的人便低声道:“你疯啦?来这儿?!”

  闻声,匕首现,黑衣人见状皱眉歪头:“你拿着小刀出来做什么?这能杀人?削梨子还差不多。”

  温秉初只觉黑夜中,他的视线里全是一双眉飞色舞的眼,他只听见胸腔砰砰乱跳,久未平息。

  “你没死?”

  这三个字一出,黑衣人愣了愣,随后哗了声:“怎么?我这假消息传得那么远吗?你在肃坦诚都有耳闻了?”

  实则不是,若非是前线将士回温家喝长孙的满月酒,温秉初不会得知这个消息。

  谢大当家望着温秉初的脸,有些厚颜无耻地晃了晃腰,两人姿势尤为暧昧,她坐得还挺安稳自在的,声音带笑问:“所以温二公子,你从肃坦城赶来奇峰山,是来为我吊唁的?”

  “你……”温秉初声音略哑,骤然觉得不对,他脸上顿时烧红,双肘撑地挺腰欲起:“你从我身上下去!”

  第40章 昙花 他们何时除了牵手拥抱,还能亲吻……

  谢大当家也知现下情况不允许, 她不继续闹温秉初,起身后用脚尖勾起一旁的长戟,轻轻扔回了温秉初的怀中。

  “就算你心里有我, 也不能这么舍身冒险啊。”谢大当家道:“若是被赵氏兵知道温家二公子就在龙鱼湖旁, 他们拼了命也得把你抓回去的。”

  温秉初拍去身上的竹叶, 想反驳什么叫做他心里有她?可动了动嘴,话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有这份心意就行,现在趁他们还没发现,你快回去吧, 等我这边完事儿了, 就去温家提你的亲。”谢大当家说完, 对温秉初弯了弯眼。

  今夜月光很暗,竹林又深,视线并不好, 可温秉初就是能看出她笑得很灿烂,嘴里的话也很混。

  “所以你是假死, 为了让赵氏相信, 叫夏达在龙鱼湖立了个碑, 又为了能分出兵力,便传言奇峰寨起内讧走了一半的山匪。”温秉初稍加一想也猜到了:“出走的一万兵应当已经埋伏左右了吧?”

  “啧啧,你是真聪明。”谢大当家哎了一声:“我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个法子的,让赵氏以为山上只有一万人,他们便只会派出对抗一万人的兵马,我再带一万人从旁绕后, 里外夹击,也要将他们全部绞杀,一个不留。”

  说完, 她得意地笑:“我从风堂镇出来时路过一个书摊买了本兵法书,怎么样?用得还不错吧?”

  “你……”温秉初一时无言,许久之后才道:“你会看书?”

  “还不会。”谢大当家道:“夏达识几个字,我让他教我的,只是他识字不多,大致还是我猜出来的。”

  言罢,竟是一时静默,谢大当家以为温秉初至少会说些什么,如他以往,自是得酸溜溜几句笑她文盲猜字,又或是再次提醒,便是她读书识字了他也不会喜欢她的。

  可温秉初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看得谢大当家双臂发麻,她搓了搓手,打破沉默道:“好了,你走吧,我是见有马闯入,怕出乱子才来的,没想到碰到你,若你真舍不得我,那也得先找个安全的镇子住下。”

  “什么舍不得……”温秉初话说一半又停住,半晌才化为一声耐人寻味的苦笑叹息。

  谢大当家将马给他牵来便走了,三步一回头地与他招手,温秉初就这么目送人离开,一时心中空空,就愣怔于林间,瞧她身形轻巧地隐入野草从中。

  温秉初有些意外,他当时想的是……谢大当家的腿好了。

  温秉贤追到奇峰山境内,还没入山便看见自家弟弟一手牵着千里马,一手笨拙地拿着长戟,冒着山间清晨的浓雾一步步沿着路边走。

  温秉贤出门时带了几十人跟着,如今几十人骑在高马上,看温秉初全须全尾地与他们对视。

  只有温秉贤暴怒地跳下马,走到温秉初跟前想给他一耳光,手都扬起来了,还没落下便被一根箭矢惊得后退一步。

  他抬首望去,竹林之中有个骑在马上的女子握着弓正笑盈盈地与他对视,温秉贤还没出声,那女子便扯着缰绳调转马头离开,温秉贤这才反应过来,女子是护着温秉初离山的,温秉初还未必知道。

  他眉心皱着,听闻奇峰寨的谢大当家是个女子,再看自家胞弟故作镇定又略红的耳尖,顿时哑言,只觉得自己白净文弱的弟弟被好色的女山匪给糟蹋了。好半晌才回神,温秉贤低声问:“她……她那样对你了?”

  温秉初大骇,整张脸都憋红道:“哥你乱说什么?!”

  “不是最好!”温秉贤啧了一声,夺过温秉初手上的长戟,又听温秉初道:“谢大当家是姑娘,名声要紧,你别乱想。”

  温秉贤好似自己吞了粪,心想方才骑在马上对他拉弓射箭挑衅一笑的那也能叫姑娘?

  于是他一长戟打在温秉初的腿上,打得温秉初险些跪地,温秉贤低喝:“回家!”

  悦城,茶馆内。

  坐堂的说书先生近来的故事不是赵氏皇帝求仙昏庸,便是温家领兵英勇神武,今日却换了个花样,堂内来听新奇的人倒是不少。

  折扇一挥,说书先生摸着山羊胡道:“要说这奇峰寨,立于奇峰山已有百年,原是做打家劫舍营生的,如今乱世当道,皇帝昏庸,就连山匪也看不下去要反赵氏王朝!你们可知,这奇峰寨的谢大当家是个二十啷当的女子,竟比男子还英武些,处暑那日,一招假死,两万多山匪里外夹击,将一万五千赵氏兵困于龙鱼湖畔。”

  “假死……”

  “正是假死!”说书先生折扇一指,声音略大,吓了言梳一跳。

  她方才以为是有故事听的,结果听到自己的熟人,又闻言谢大当家假死,心中高兴,眼下说书先生的扇子险些指到她的鼻子上了,言梳也不恼。

  “赵氏兵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谁知正与山匪焦灼之际,身后还能来人,谢大当家骑于马上,三箭齐发,一箭杀一人,直至近战时,长剑于握,被赵氏兵血染鲜红,那是洗都洗不干净!”说书先生道:“那赵氏兵被人从后突围,吓得屁滚尿流,哪儿还有心恋战,只想着逃走。”

  “你们当他们能逃?谢大当家早已料到,才将他们困于龙鱼湖,前后无路,赵氏兵为了保命跳入湖中,正如暴雨湖面,鲫鲤翻跃,谁能游过龙鱼湖?全都溺毙其中,成了鱼虾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