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半句没有说完：在医院还有空调吹。

  她也笑了，明明知道她哥肯定是在撒谎，却也没有拆穿他——按照他的性格，要是不去揍那魔头才比较奇怪。

  以前有个小胖子喜欢她，偏生还不知道她是个女孩子，就被她哥提着剑狂砍了三千里，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长霄宗的男修都不敢接近她。

  毕竟那个时候父母不在了，大哥差不多就和亲爹似地把她养大了，把她看得比眼珠子还要紧。

  朝今岁有时候都在想，要是没有当初的波折的话，她说不定还能被她哥给宠成了一个纨绔。

  所以说，现在朝倾岁说的话，她连标点符号都不信，她内心为魔魔头点了个蜡。

  朝倾岁见她的小模样，轻哼了一声，“我没有骗你，我帮他补了魔角……然后把他揍了一顿，他现在在医院里面上药。刚刚好我要上夜班，我现在就带你去看他。”

  朝今岁微微一愣，她刚刚想要问问大哥怎么知道魔角的事的，朝倾岁就伸手摸了摸妹妹那因为拍戏剪短的头发，轻叹了一声——

  彼时的朝倾岁送妹妹出去，也只是希望自己的妹妹可以好好活着而已。他甚至告诉了岁岁，让她去找自己的老朋友，以后就当个快快乐乐的散修，不用管那么多的恩怨，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这个丫头的偏执程度，她为了给他报仇，竟然回了长霄宗。

  后来的事情他也知道，此时他再想想也是的，这个小屁孩从小就是这样的，他心中也升起来了一股子淡淡的骄傲，这就是他朝倾岁的妹妹。

  只是他很遗憾自己没有陪伴妹妹，因为过早地离开，没有承担起来照顾她长大的责任。

  反倒是燕雪衣……他的半个徒弟，替他陪伴了岁岁那么长时间。

  他在那魔头的记忆里面见到了许许多多的画面，有那魔头为了给岁岁采药差点儿葬身兽腹的狼狈样子，有他在水牢里面编着的草蚂，还有许许多多默默无声的守护……有些事情，岁岁知道；但是还有更多的事情，岁岁并不清楚。

  就比方说……其实那魔角断过两次。

  第一次是年少时。初入魔界的魔头为了那件她需要的秘宝，被打得半死也不愿意撒手，断了一只角，还兴冲冲地让鹰给她送去，后来还被追杀了数月；

  第二次是很久之后，为了帮她渡劫。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燕雪衣的，因为他对魔族恨之入骨，可是这半个徒弟，早就在不知不觉当中代替了他这个哥哥的位置。

  其实，他也是高兴的，因为那几千年的时光里面，至少还有一个人一直在陪伴着岁岁。

  他摸摸她因为拍戏剪短的黑发，“你不是很喜欢他的魔角么？你喜欢的东西，哥哥都会帮你拿到的。”

  他也说不清到底欠了燕雪衣多少，可是至少这个，他能够帮他们补好。这也是他作为兄长，仅仅能做到的了。

  第104章 两只道道长

  就算是再冷酷的剑修, 当起大家长来，啰嗦也是通病。兄妹俩久未相见，当哥哥的难免就话多了一些。尤其是，因为年龄差距很多, 朝倾岁一千多岁的时候父母才有了这个妹妹, 他还是那种把妹妹当女儿养的大家长心态, 语气就一贯十分慈祥。

  当然了，以前就是, 除了练剑、教功课的时候艳严厉一些, 其他的时候都是这种哄小孩的语气。

  朝今岁好久没有听到哥哥这么念叨她了, 乍一听这个熟悉语气还有点儿恍惚, 尤其是她哥那种宠溺的眼神, 她总感觉她哥把她当八岁小孩来看了……虽然但是, 当初她哥哥陨落的时候, 她的确十八岁不到, 在她哥眼里和两岁没区别就是了。

  朝今岁顶着哥哥无比慈祥的眼神，时不时还要被他摸摸头……长霄宗掌门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这种怪怪的感觉, 终于在朝倾岁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个精致的小盒子给她的时候，达到了巅峰，“这是哥哥给你准备的礼物喔，看看喜欢不喜欢呀？”

  朝今岁终于想起来了这骨子的怪异感哪里来了——以前哥哥吓哭过不少门派里面的小孩, 在朝倾岁还在的时候, 长霄宗的少宗主的外号不是“玉面修罗”，不是什么黑脸修罗、罗刹剑修之类的，乱七八糟但是都凶得很的名字。

  所以后来她出生之后，他每次和她说话都要加个语气词。明明是一个斩断了七情六欲的剑修，每次却都要这样轻声细语哄着她……

  她忍不住勾起来了嘴角, 然后在车上拆开了她哥给她的那个礼物盒子——朝今岁就看到了一个镶钻的粉色蝴蝶结。

  朝今岁的笑容僵住了，那还不是吊坠啥的，就是一个发卡，就算是镶了钻看上去价值不菲，也不能改变那是个粉色蝴蝶结发夹的事实。

  朝倾岁试图通过玻璃的反射偷看妹妹的表情，发现看不到之后，轻咳了一声，试探道，“你长大了，哥哥也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就看到这个觉得你戴着会很好看，就买回来了。”

  朝今岁：……

  她该怎么告诉她哥，她现在真的不适合戴粉红色蝴蝶结了啊！

  因为修炼的功法的缘故，长霄宗纯阳之体非常多，所以宗门里面生下的女婴都十分难养活。偏生小时候的她还体弱多病，一出生就被人说是早夭的命格。一向没有什么养娃经验的剑修哥哥，为了有一个好兆头，就和很多十分迷信的父母一样，把她当成了男孩子养。

  偏生他又觉得把她当男孩子养，又对不起妹妹，于是总是喜欢私下里买一些小女孩用的东西来哄她补偿她，什么粉红色的小裙子、八宝镜、好看的首饰……

  奈何小时候的朝今岁就是个古板的小大人，其实也不怎么喜欢的，但是哥哥给的，她都耐心而宝贝地收进了小匣子里面，所以，哥哥就真的以为她很喜欢这种小玩意儿了。

  朝今岁对着那粉色的蝴蝶结看了好一会儿，还是笑了笑，“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朝倾岁松了一口气，就在朝今岁想要把蝴蝶结发卡收起来的时候，朝倾岁轻咳了一声，“不试试么？哥哥帮你戴上？”

  朝今岁：……

  她对上了她哥的期待的眼神，好一会儿艰难地点了点头。

  因为陆寻的造型本来头发就不算短，杀青后又养长了一点点，现在这个发型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学生头，但是她生得好看，这个简单的发型也不土气。

  朝倾岁在她的头上比划了一会儿，正正当当地给她别在了脑门正中间。

  她回头看了看车玻璃：…

  大概就是炫酷了半辈子，被全世界叫帅的长霄宗掌门，第一次感受到被粉色蝴蝶结势力支配的恐惧。

  看见她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的样子，朝今岁就知道他觉得很满意。

  朝倾岁很满意自己挑选礼物的眼光，本来妹妹就长得好看，戴上蝴蝶结之后，看上去就更加可爱了。

  幸好去医院要戴口罩，朝今岁做贼心虚，下车的时候还把口罩给往上拉了拉，毕竟这是她妈的医院，没几个人不认识她的。

  朝倾岁浑然不知自己妹妹那沉重的偶像包袱在摇摇欲坠，带着她去了协音医院的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