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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2 / 2)


  两人先前刚起过争执,气氛正是僵硬,如今司鸿半道上来了这么一出,车内的气氛一时间僵硬里顿时还掺了几分尴尬。

  “花宴这几日约莫就会来小杜山,”安知灵故作平静道,“你想想要如何应付吧。”

  “恩。”谢敛应得漫不经心,过了一会儿好似还是忍不住,终于问道,“你故意搞砸了她手上的生意?”

  “不这样她怎么会来找你。”

  谢敛没拆穿她,半晌才道:“那位花姑娘不像是会轻易低头的性子。”

  “形式比人强,由不得她不低头。”安知灵面色不善道。

  华文馆是荒草乡内一所小小的书铺子,书卖得一般,兼职也替乡里存放乡历。馆主司空上人是个四十出头的干瘦男人,养着一只红尾绿翅的鹦鹉,每日最大的爱好就是躺在院子吸着烟枪,逗弄他那只傻鸟。

  司鸿的马车停在巷外,他走进院里的时候,果然看见一个长袍马褂瓜皮帽的老烟枪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晒太阳。他方一进门,那金丝笼里的鹦鹉便叫了起来:“有客到!有客到!”躺在躺椅上的人稍稍抬了下眼皮:“司乡主?稀客。”

  小老头颤巍巍地站起来,作势给他作揖,但一看便是敷衍得很。司鸿并不在意,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银锭子,放在了他身旁的石桌上。司空上人看了眼,又听他说:“他们今日来了北乡。”

  司空上人发出意料之中的笑声,伸手将银子收回了袖子里头:“小老儿自然不敢骗您。司乡主此趟来又是想问什么?”

  “他们想找的人是谁?”

  司空上人吐了个烟圈,并不作声。司鸿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银锭子放在桌上。对面的人拿起来掂了掂分量,半晌才慢悠悠道:“那位吴公子第一次来乡里,小老儿这儿没有什么信息与他对得上。他想找什么人,自然暂时也无从得知。”

  司鸿闻言,眉头一皱,但还不等他说什么,司空上人话锋一转,又悠悠道:“不过,那位吴公子想找什么人对您来说我看也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司乡主想让他找什么人?”

  他那双浑浊的眼珠子眯缝起来,一丝精光一闪而过。司鸿看了他半晌,眼底一片冷意:“您知道的太多了,知道太多的人总是活不长久。”

  司空上人笑了起来,恍惚间又变回了那个腰背佝偻的小老头,他重新在躺椅上躺下来,对着太阳吸了口烟袋:“司乡主有所不知,小老儿活到现在,就靠着比旁人多知道了那么一点事情。”

  第81章 荒草故人十五

  荒草乡周边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小山村,大多数藏在山坳里,零星有十几口人家,全村自己垦了门前一亩三分地,每月赶上集市才从村里出来,到乡里来采买些东西。陈家岙就是荒草乡南边的山谷里这么一座小村庄。

  马车沿着山道走上半天,步行大概就要花上一整日了。

  黄昏的时候有一对兄妹来村里投宿,敲了一家正冒着炊烟的门。屋主人开了一小道门缝,露出一双狐疑的眼睛,只见门外的男女穿着一身粗布的衣裳,但看二人面貌举止,便不是什么下地干农活的出身。

  见门开了,外头那个姑娘未语先笑,和和气气道:“老乡能否借个宿?”

  他们二人身上背着一个简易的行囊,屋里的男人打量了一眼,慢吞吞地开了门:“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镇上来的。”

  “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问到这个,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顿时吞吞吐吐起来。屋里的男人了然地笑了起来,朝他们搓了搓手。外头年轻的男人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看,倒是一旁的姑娘拉了拉他的衣袖,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来:“应该的。”

  屋里头的男主人数了数手上的铜钱,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侧身放他们进来了。

  屋子里头黑黝黝的,一股子呛人的烟味,混着里间厨房里传出来的饭菜香,家具简陋,临窗的位置放着一副弓箭,大概是个猎户。

  过了一会儿,从里间的厨房里有个女人端着几盘菜出来,见了屋里突然多了两个陌生人,明显愣了愣。男人见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弹了,不耐烦地催促道:“傻愣着干什么?加两双筷子!”

  女人脸色不太好看,闷头说了一句:“菜不够。”

  “你现在还会顶嘴了是不是?”男人大声呵斥道,“菜不够就从你嘴里省一口出来,反正也是个吃了光会败的娘们!”

  那一对来客中的女子见状,忙上前劝阻:“无妨无妨,我们身上带了干粮,路上已经吃过了,也不太饿。你们吃就好。”

  那女人拿眼睛望了她一眼,见三个人都看着她,终于又转身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果然又取了两副碗筷出来。等菜上桌,四个人在桌边坐下,女人又端了瓶酒上桌,男人皱眉道:“上酒干什么?”

  女人有些局促不安地搓了搓身上破旧的围裙,小声嘟囔道:“有客人。”

  那年轻的姑娘闻言又笑道:“嫂子太客气了,我哥哥酒量不行,还是大哥喝吧。”她说完,那男人的眉头松了几分:“酒是个好东西,不喝酒做人可没意思。”

  话虽这么说,但他倒是丝毫不勉强,只给自己倒一杯,惬意地咂咂嘴。手中握着筷子,忽然对身旁的妇人道:“对了,你去给崔瞎子递个信,就说早先答应他的那批货已经赶好了,让他明儿自个来取。”

  那妇人刚坐下,筷子还没拿起来,闻言愣了愣,脸上露出些不情愿。男人“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上,吼道:“听见没有?聋了是不是?”

  “先……先吃饭。”

  “吃什么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猎户站起来,指着她冷笑道,“人家订金可都给我了,那笔银子不比买你一个贵?”

  到底是夫妻两个自己家里的事情,两个客人不知事情始末,并不敢随意插手。那妇人眼睛有些发红,但终于还是放下筷子站起来出门去了。

  等她一走,那猎户的脸色才稍稍和缓了些,又对客人招呼道:“来,别管她,我们先吃。”

  女子笑吟吟地开口道:“等嫂子回来菜怕是要凉了,要不我先替她留几个菜在锅里热着?”

  “不用,”猎户摆摆手,“崔瞎子家就住在集市上,离这儿不远,她一会儿就回来。”他说完自顾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率先吃了起来。

  那两人见状便也没有多话,只是不知是不是瞧不上桌上的粗茶淡饭,一顿饭最后也没动几筷子,倒是猎户很快就多喝了几杯,话便多了起来:“看你们两个这样子,是要出去?”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那年轻的姑娘打着哈哈:“这段时日正封乡哪,大哥这话说的,是有法子出去?”

  男主人讳莫如深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行了,你们镇上的说话就是费劲,老哥我在这儿活了三十多年了,什么事情没见过,说实话就你们这样的,我每年都能碰上个好几对的。”

  那年轻姑娘听他这样说,像是吓了一跳,随即又露出些不自在地羞涩来:“大哥说的什么?”

  “说的什么?”猎户抹了把脸,露出几分别有深意的笑来,“你就说今晚上你是跟你嫂子睡一屋,还是跟你这‘哥哥’睡一屋吧?”

  少女脸上立即飞上了两片红霞,嗔道:“我可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待猎户再说什么,她身旁的男子忽然将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抬头对着眼前的男人道:“既然你已看出来了,我们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