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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2 / 2)


  “可不是。当年金蟾教靠着这毒打了江南武林一个措手不及,中招者众多,几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几个根深蒂固的世家灭门,一路将势力收归了过来。直到洞庭,叫霍家堡趁其不备将他们总舵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才止住了这个势头。”

  那小二颇为感慨地追忆了一下二十年前,霍家堡的威名,才言归正传:“总之,前头一传来这消息,那几个刚刚还抱着尸体哭哭啼啼不肯撒手的亲眷,脸色一下就白了,堡里着急忙慌地就叫人匆匆忙忙地将尸体下葬了,又一把火将昨日他们碰过的东西一并烧了个干净。”

  小二咂咂嘴,仿佛那场大火还在眼前:“百草散仔细算算,在江湖上绝迹也有二十年了。忽然间出现在了霍家大小姐的订婚宴上,你说这事情诡异不诡异?外头都传言,这是金蟾教二十年后要来找霍家报复了。你们这时候还往霍家赶,万一正撞上金蟾教寻仇,岂不是还得赔上条性命吗?”

  那几个客人心有戚戚,但还是略有不甘道:“可这事情都三个月了,还没查出些蛛丝马迹吗?”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自那之后,霍家堡的后山就传出了闹鬼的消息,说是山下的守墓人,常在巡山时听见墓地里传来敲棺材板的动静,渐渐起了闹鬼的说法,什么半夜听见鬼哭,夜里打着灯笼上山,时常能够撞见鬼影……怪事层出不穷,闹得人心惶惶。吓得这才没几个月,后山守墓的缺就这么空置了。”

  听着小二的描述,在场众人皆是青天白日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倒是也有几个不信鬼神之说的,暗暗露出几分嗤之以鼻的神色。

  话到这里,众人谈兴渐高,除了神情凄惨的几个药材生意的行脚商,其他人皆围坐在一起又将这事谈论了起来。等小二心满意足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才发现刚刚那个全身皆黑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茶棚,只在桌上留了几个铜板。

  不过,这事儿并没有人放在心上,小二上前收起了那几个铜板,转身又去招呼下一波客人。

  第4章 四

  南边气候反复,前几日秋风还卷着寒叶,惹得人瑟瑟发抖的天气,第二天白日却突然间闷得厉害。入夜之后,莫名地又开始起风。一转眼就是三个样。

  二更天的梆子声响时,谢敛刚被屋里未关严实的窗户“吱呀”作响的声音吵醒。他起身下床喝了杯水,走到窗边正准备将窗户关严实的时候,却看见远处一点火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他抬手的动作顿了顿。今日月色不好,只有一两点星光疏疏漏出。霍家为他们安排的客房在内院的最外头,这扇北窗正对着后山。

  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没有一会儿功夫,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一点火光,又影影绰绰地亮了起来。这回看得不错,确实有个小小的光点在山林间快速地移动,时隐时现,在夜里撞见了不免叫人觉得蹊跷。

  这时辰早已过了宵禁,他眉头皱着不由想起霍家后山闹鬼的传言,伸手叩了几下窗柩像是终于下了决定,随后抓了一旁衣架上的外袍,从二楼的窗户上掠了出去。

  后山离他住的小院看着不远,但真追过去,倒也要费些时候。等他到了山脚下,离得近了,那点火光反倒不好找了起来。

  他踩着上山的那条落叶小道,在半山腰寻了株枝繁叶茂的槐树,屏息凝神地等了一会儿工夫,果然没过多少时候,就瞧见不远处的一点微光。由远及近地往这边来。他在树上侧耳听了一阵,不由地皱眉。

  确实有人往这边来了,但与起初的悄无声息不同,这一回来的,别说不可能是‘鬼’,怕还是个半点不会功夫的人。

  果然,没过多久,只见下头的灌木丛被人费劲地拨了开,从里头钻出个提着一盏灯笼的人影来。来人个头不高,步子倒是迈得小心翼翼,可惜踩在这一地的落叶里,衬着这鸦雀无声的夜色,听在谢敛耳朵里活像是一路踩着鞭炮过来的。

  谢敛眉梢一挑,藏在树间,随那提着灯笼的身影,悄悄往山上潜行。

  那人提着一盏风雨飘摇的小破灯笼,走三步停两停,终于摸到了几座新坟前,提着灯笼原地打了个转,接着便是一脸困惑地立在原地不动了。山间突然响起了乌鸦的叫声,喑哑难听划破了夜空,听得人一哆嗦。那灯笼在她手上一抖,火光闪了闪。

  谢敛伏着身子躲在树间,眉头一皱,只觉得这处一阵难掩的恶臭,也不知是从哪里发出来的。脚下是处新坟,坟头还插着半新的招魂幡,一旁是风吹雨打之后,混在土里的一地纸钱。这二更的夜里,月色黯淡,三步以外,不见五指。

  那人自然也闻着了味,踌躇地在原地转了三圈,最后停在了坟前,忽然听见坟碑后头有了一点动静——什么东西骨碌碌的在地上滚了一圈。

  那提着灯笼的背影僵了僵,在原地站了好半天,终于大着胆子打着灯笼艰难的往坟碑后头走。

  谢敛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这人是个胆小的还是胆大的。

  他在后头的树枝上,瞧她刚迈开步子,抖着手将灯笼往前照了照,终于借着这点微弱的火光看清楚了地上滚落的东西。紧接着就是一声划破三林的惊呼,手上的灯笼“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身子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

  谢敛定睛一看,借着掉在地上还未熄灭的灯笼,才看清了那墓碑后头的——竟是一颗腐烂的人头!

  三更半夜在坟地里冷不防地看见一颗滚落的人头,饶是树上的谢敛脸色也有些难看,地上的人更是在原地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过了许久才猛地惊颤了起来。

  这种时候,一般人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拔腿就跑。胆子大点的先闷头跑下山,找几个人一块上山再来探个究竟;胆子小的,估摸着得当场吓晕过去。

  树下的,显然也只是个一般人。

  她反应过来之后,扑腾了几下好不容易才站起来,下意识转身就想往山下跑,但还没迈开腿,又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内心显然经历了极大的挣扎,竟又重新转过了身,哆哆嗦嗦地往墓碑那儿摸了过去。

  谢敛在树上,瞧着她大气也不敢出地往坟碑前蹭了蹭,等到了离那颗人头两步远的地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够那盏刚刚被她掉在了地上的破纸灯笼。

  这多半是个傻的。

  树上的人默默给她下了个定论。却忽然听见,下头的人忽然:“咦?”一声。

  他忙低头去看,只瞧见那人够着灯笼刚缩回来的手,又伸了回去,甚至这次连身子都往前凑了凑。

  谢敛眉头一皱。

  这时候,从坟碑后边突然间窜出了一条人影,鬼魅般地从后边绕了出来,从背后朝着蹲在坟前的人身后欺上了前去。

  电光火石之间,树下的少女却忽然像是身后长了眼睛,千钧一发之际,福至心灵一般回过了头,这一回头堪堪躲过了身后的袭击。

  她这一转头,转得毫无征兆,与身后的人竟是措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

  那人瞳孔一缩,显然没有料到这种变故,眼中杀意更盛,抬手蓄力,杀招正要落下,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凛冽剑风一招刺来。他没料到这小小的墓地,除了他们之外竟然还有第三个人,没有防备,身后空门大开。这一剑来势汹汹,只得原地一滚,先避了开去。这一滚,就再也没了近身下手的机会。

  谢敛从树上落下,持剑站在身后瘫坐在地的人身前,全身戒备。

  那人穿的严严实实,就地一滚之后,起身时已拿布巾包住了脸。暗夜里只看得见那双鹰隼似的眼睛,渗着杀意。

  他一击不得,十指微屈,立刻又飞身上前,朝着谢敛当胸袭来。谢敛神情微变,当即举剑迎击。那人原本看他年纪轻轻,刚才背后一剑只当偷袭,并未将他放在眼里。但二人来回过了几招,那黑衣人就暗叫不好。他似乎有伤在身,一时难占上风,与人纠缠在一起,渐渐就开始气力不继,动作迟缓了下来。

  谢敛抓住时机,凌空一跃,一道剑光落下,正是流火!他剑招大开大合,一剑落下暗含雷霆万钧之势,叫人不敢迎其锋芒。那人就势一避,瞬间便落了下风。

  “四时剑?”那布巾下的人脸色微微一变。

  谢敛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击不成回剑又朝那人挥去。对方这回却不愿再与他纠缠,忽然间飞身急退,一眨眼又隐没在了丛林中。谢敛提剑一个飞身,紧跟着也追了上去,兔起鹘落间,四周又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

  安知灵坐在墓地里,半天回不过神来。等秋风卷了寒叶往她身上拂过,她才觉察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身细汗。

  她撑着地站起来,忍不住“嘶”了一声,才发现手已经麻了,半晌使不出力气。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等手上的血管舒缓了,一团浆糊似的脑子才开始渐渐动了起来。

  这么一会儿功夫,被这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意外刺激的,这会儿倒没了什么害怕的心思。除非这会儿再有什么从坟地里爬出来,否则不管再发生什么,她觉得自己都应该能承受得来。

  想到这处,她又想起了刚才滚到脚边的那颗人头,不觉又僵了僵,小心翼翼地一寸寸扭头往身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