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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琼文帝(2 / 2)

  说起来,陆修静曾和文帝也算是半面之旧,那时候他在西南边境除妖,时值当地闹瘟疫,偶遇公孙若在路边搭了个凉棚悬壶济世,救扶难民。

  陆修静收敛神思,冷淡道:“我们是专门来此地找你的,不过,本道君有一事不明,你能先解释下为什么要杀鸠婆吗?”

  公孙若察言观色,很快注意到了对方情绪的异样,给了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鸠婆抓了不少无辜的婴儿吞食,三番两次戕害人命,罪不容赦。更何况此事是发生在我管辖的属地之中,本帝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陆修静对鸠婆之死心怀怨愤,据理力争道:“但你也看见了,鸠婆并未伤害这些孩子的性命,而且她刚才还舍命保护了本道君。其罪并不至死,应合理点化才是!”

  “舍命?她舍谁的命?”公孙若好笑地反问了一句。

  一句话把陆修静堵得哑口无言,美女之死,鸠婆确实难逃其咎。

  公孙若见他不言语,踩着道德制高点继续发问:“这位名唤美女的凡人女子是自愿舍生取义的吗?未经他人意愿擅自决定他人性命,试问与谋杀有何区别?本帝惩治一个谋害人命的妖怪又有何不可?”

  旁边的朽月倒是稍微冷静了下来,听出了他这话里话外无非一个意思——斩妖除魔乃是替□□道,他没有做错。

  “她并非有意要害人,方才也已有悔过之心,为何不能给她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陆修静耿耿于怀地辩驳道。

  “道君,错了就是错了,随口一句后悔就抵消了之前的错误,那回头是岸得多廉价啊?”公孙若说话语速不快,斯斯文文的那种,但听着尤为令人嗔厌。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怎么就廉价了呢?”

  陆修静则难以认同他的不近人情,非要跟他争个是非黑白出来不可。

  “陆道君这般替妖魔说话怕是有私心吧?鸠婆救你可是有目的的,她装出一副悔过自新的模样也是为了让你相信她,道君千万别被妖魔给迷惑了呀!”

  如果说陆修静是歪理的鬼才,而公孙若便是诡辩的祖师爷,更别说他还是文官出身。公孙若虽无卧龙的舌战群儒之才,但要是想在口舌上讨他的便宜,只怕会被倒打一耙,把自个给气死。

  眼看这两人要没完没了地争辩下去,柳兰溪及时出来调停,地中止了这场胜负明显的口水战。

  他走到公孙若面前为他鼓了鼓掌,笑意融融地嘉许道:“良琼文帝所言甚是,妖魔死不足惜,理应铲除永绝后患。您文韬武略,智勇双全,实乃吾辈之楷模也!”

  此马屁一拍,良琼笑得合不拢嘴,和柳兰溪商业互吹了一番:“哪里哪里,小兄弟谬赞了,我看小兄弟不仅模样长得好,眼光更是独到。不知阁下是天界的哪位仙官呐?”

  柳兰溪十分有礼数地向他行了一个文人专属的长揖,胡诌了个身份:“小仙姓柳,以前是文曲星君座下代笔的史隶,想来我与文帝也算半个同行。”

  “呵呵,原来如此,难怪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公孙若对他的这个同行很是有好感,文人骚客嘛,身上的风骚气质自然出类拔萃,他一下就能感觉出来。

  陆修静本欲坚持为鸠婆打抱不平,打算跟公孙若死磕到底,但万万没想到到自己人不帮忙也就算了,反倒先举手投降倒戈了!

  那两个文人骚客越聊越热切,照这个发展程度,接下来他们怕是要称兄道弟拜把子了。

  “他怎么回事?”陆修静把朽月拉到一边,迷惑地问:“这小子不是跟咱们一伙的吗?怎么叛变了?”

  朽月用胳膊肘顶了顶陆修静,劝他认清目前的形势:“我们还有事要求公孙若,你先忍忍。”

  陆修静这才想起来他们此行的目的,心有不甘也无济于事,所以公孙若杀鸠婆之事怎么着也得翻篇,否则跟他闹起来撕破脸面,再找他办事可就难了。

  公孙如扫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百姓,指尖点墨一弹,施法将他们身上的定身术全部解除。

  那群燕来国人认得他们的守护神,四肢一动弹,便激动地对他三叩九拜,感恩戴德的话不绝于口。他们的带头领队更是不予余力地表彰起公孙若的善行:

  “仰承文帝垂注,除去鸠婆这个作恶多端的妖怪,救回了大伙被抢的孩子,我等肝脑涂地也难酬圣恩。信徒回去定沐浴戒斋,虔心供奉香火,训悔后代子孙铭记您的无量功德。”

  公孙若谦虚而含蓄地朝他们挥挥手,告诫说:“汝等不必如此,本帝只盼天下早日太平,妖魔不再横行人间。快将孩子抱回去吧,切勿告诉其他国民本帝今夜造访,毕竟本帝做好事从不留名。”

  那些民众满口承诺绝不透露此事,感激涕零地将地上的九个婴孩抱走了。

  “瞧把他能耐的!”陆修静不满地咕哝一句。

  朽月悄悄地附耳过去:“这就是你说的行事低调啊?信不信明天一准这事传遍大江南北?”

  “原谅本道君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陆修静声若蚊蝇,心中懊悔。

  他现在很想收回之前对公孙若的大力褒奖,什么活菩萨,什么文雅人士,不过是披着斯文面皮的刽子手罢了。

  两人咬耳朵的亲昵举止被公孙若给捕捉到了,他对朽月的身份开始感到好奇,过去礼貌性地询问她:

  “不知这位姑娘是天上哪位仙娥,本帝看着眼生,道君可否引荐一下?”

  陆修静气怨未消,敷衍道:“她是朽月,你们不认识不奇怪,一个舞刀弄枪,一个舞文弄墨,两者搭不上边。”

  公孙若恍然大悟,忙拱手作揖,“原来是灵帝尊上,恕良琼眼拙,方才未能认出。”

  文雅人士的态度转变得很快,方才不知朽月身份时都不爱搭理她,他潜意识中认为女人就应该待在家中相夫教子,不应该出来抛头露面。

  但是得知朽月身份后便另当别论了。原因再明显不过,朽月是九帝神中较早封帝的一位,虽然名声臭,但是名气大啊!在六界中,谁不知道恶神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相较之下,他公孙若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在人间靠到处行善积德一点点打响人气,终于在五百年前拜封帝位。

  若按封帝的顺序来说,他是九帝神中的老末。

  酸腐文人最注重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在他意识中有一套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这套阶级观念打败了他‘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

  公孙若作了个请的手势,对几人客气道:“为表歉意,还请赏脸到府上一叙,好让良琼尽地主之谊招待远道而来的三位贵客。”

  朽月和陆修静都窝着一肚子火,没心情跟他客套,只有柳兰溪含笑回应:“文帝亲邀,那便却之不恭了。”

  三人原以为公孙若要去朱天之上的文帝仙府,哪料这人引领他们在一处荒郊野外停了下来,这里除了杂草和乱石,再没看见别的房舍建筑。

  “这就是你家?”

  陆修静环顾一圈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四周荒无人烟,漆黑一片,除了山精野怪和孤魂鬼魅,应该没人会把这里当家。

  公孙若负手巡视了一圈,点点头:“暂时就决定这里了。”

  “啊?这里露天席地的,不会是想带我们野宿吧?良琼,你这也太不讲究了,好歹也找一山洞让我过夜啊!”陆修静吵吵嚷嚷地抱怨道,他觉得这厮一定是心存芥蒂,故意怠慢。

  “道君稍安勿躁。”

  公孙若走至空地中,取下插于腰间的粗杆毛笔对着虚空挥洒一通,笔尖游龙走凤,肆意勾描,手法精妙绝伦,好似在书绘一篇能流传千古的佳画。

  无须片刻,空中水墨氤氲成形,一座雄浑大气的宫殿巍峨呈现在几人面前,其上匾额书写金光熠熠的三个大字:文帝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