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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讶+三巿+神鬼(1 / 2)





  刘邦无意间得到追寻已久的消息, 猝不及防啊。

  刘启和刘彻也跟着假装惊讶。

  嬴政的工作这不在他的猜测之中。之前蹲门口和刘弗陵聊天的时候, 打听过地府都有哪些官职,哪一个的权力最大。听来听去,就是城门校尉的权力最大。

  阎君几乎不能移动,和庙里的神像一样, 老老实实的搁哪儿坐着。都尉被盯的死死的, 没有单独带兵驻扎在外的机会。判官就更有意思了,简直和工匠一样,被关在小屋里只能按《阴律》办事,还要被阎君亲自复查,没有吃拿卡要的机会, 也不能自由的判决——没法高抬贵手也不能偷偷报复, 这还有什么意思。倒是城门校尉比较自由,整个城门楼上下可以任意活动, 除了□□之外没有工作项目, 在岗位上干什么都行。

  那嬴政现在在做判官, 他能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呆着么?他的野心会被生前三十多年的金戈铁马、气吞山河消磨光么?

  刘邦不信。他更相信嬴政现在在蛰伏, 再给自己创造机会, 这他妈就不好办了。但凡一个打过仗的人都知道信息不对等是多么可怕, 现在嬴政在帝镇有眼线,自己却不可能知道他在做什么,既没法送眼线过去, 也打听不到他的消息, 这老鬼藏头露尾躲得也太好了。

  “以前只知道阿盈在这儿学木匠活, 还以为他自甘堕落,要去做匠人。”士农工商这名义上是国之柱石(《管子》),实际上四个百姓的等级,百工仅在商人之上——实际上商人比工匠地位高,因为有钱啊,谁不认得钱呢。

  刘欣幽幽的说:“阴间没有士农工商一说,呵呵,儒家在阴间不盛行。阴间哪有士人啊,除了官差之外,就看谁有钱。”他,原先是个坚定的阴阳家信徒,现在啥都不信。

  刘彻说:“有士人,聚群而居,林下讲学。有些‘大儒’死的比较惨,不愿意再去投胎,就生活在地府中做学问。除了服劳役之外只有耕读而已,以前是生有涯知无涯,现在都无涯。地府虽然缺人,但不像人间的皇帝那样强征文人出仕,他们就默默的宅子。”

  “嗯?你怎么知道?”

  刘彻骄傲起来:“据儿陪我游玩时,说了很多趣闻。”

  啊,我儿子真好啊。两辈子这么多孩子,不论儿女,没有一个比得上据儿。

  刘邦幽怨的叹了口气,刘据上次被坑了一把之后,就不和自己见面了,可惜了,我太心急,若是早知道死后还有这么多这么久远的事,应该留着他徐徐图之。

  依次揪着所有跟来的儿孙的耳朵:“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不许走漏丝毫风声,不能让扶苏刘盈、刘病己夫妻、刘箕子夫妻、曹魏和司马家发觉我们知道嬴政现在的工作。我另有计划。妈的东汉皇帝真特么废物啊。”扶苏没有用心收买拉拢任何一个东汉皇帝,倒是吕雉拉走了好几个女人,不知道她的弟子是不是给嬴政准备的,哼。

  刘启被逼着带路去找刘恒。刘邦问:“你知道嬴政现在在做什么吗?”

  刘恒讶然,他当然知道,还告诉了儿孙。每隔一两年就过去打个招呼,是同僚之间平淡的相处,但不打算告诉父亲。毕竟二人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担心把消息告诉高祖之后,他会生气,生气之后就会做一些事,譬如威胁、勒索啊具体如何猜不出来,一定是给自己谋利。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嬴政要报复,我可能会倒霉。“啊,您知道?我太忙了,一直没有发现。”

  刘邦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小王八蛋,你想把我骗过去可不容易。爹是在骗人这方面,是祖宗。”转脸看刘启:“你他妈装的太假了。”

  刘启和刘彻只好集体抬头望着房顶上的彩绘,不看不要紧,一看才发现……房顶上绘的居然是青铜器上的兽面纹,还都是龇牙咧嘴的。这房子得有近千年没修缮了吧?画风太古老。房顶的木头好像有一点开裂?还是木头的纹理?高祖打算做什么呢?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态度很统一,不想工作。

  刘恒还在顽强的假装:“您知道了?始皇是什么差事?儿子洗耳恭听。”最近和鬼差学了个词,叫和气生财,他觉得这样很好,休养生息继续力量才好。

  刘邦直接问:“我要是在路上打你,这两排房子里的判官会不会出来看热闹?”

  “呃,不会,这门窗能隔绝声音。”刘恒心说,这倒是妙计,如果被打的人不是我,我一定支持。高祖到底怎么发现的呐?他凭什么确认我一定知道嬴政的职位呢?莫非是……和驾崩前认为樊哙要谋反就派人去杀他一眼,瞎猜?“判官的工作很忙,昼夜不停,难得有回去的时间,这道房门如同宫门一样,等闲出不去。”

  刘邦叹了口气,掐着他后脖子的皮问:“我可是你亲爹,刘盈叛逃过去,为的是扶苏的美色,你不跟我说实话为的什么?你以为爹靠什么当上天子?靠的是慧眼如炬,我看人从来没错过。”

  刘恒默然,他就是喜欢安静平稳,别闹,谁都别闹。阎君的位置空悬,人皆向往,他也不例外。之前特意问了阎君,我有没有在进一步的可能?答案明确,地府并不介意有一个当过皇帝的阎君,只要俭朴正直就行。说实话,俭朴正直这就是照着自己提出的标准吧?

  刘邦又对他威胁了一会,重点是严禁不孝子对老父亲隐瞒情报,尤其是为了外人隐瞒。再次警告:“你和刘盈刘彻不一样,你可没嫁出去。”

  刘彻一个激灵,寒彻骨髓:“我怎么了?有我什么事?”

  刘恒:“咦?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刘启:“哦吼?”

  局势瞬间转换了方向,夹在中间的二人眨巴眨巴眼,看着刘邦和刘彻对峙。

  刘邦拿不出任何证据,但他就是觉得刘彻和他那个‘男宠’一起走远的时候姿态有点不对劲,一种想挽对方手臂还非要硬挺着男子气概只能楼肩膀的状态。呵呵一笑:“你自己心里清楚。”

  刘彻:这要不是我祖宗,我非得杀人灭口不可!

  要想调查出这长长的小巷之中,左右两边近千的小门中,哪一个坐着始皇,这不难。虽然问鬼差时鬼差不肯指路,但还有一个办法——在小巷口等!

  这巷子只有一条,是死胡同,进出只有一条路。

  “我等不着嬴政出来,难道我等不到吕雉扶苏进去吗?哼哼哼~嬴政能藏头露尾小心谨慎,我就不相信他们俩也要仔细。你们都走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了!等会,把钱都掏出来。”刘邦想起地府有一个非常恶毒的法律,吃霸王餐的总数凑够二十吊钱(两万),就会被抓去变成小动物。而自己身上就带了一把零钱,真是不安全。

  拿了钱就去喝酒,喝了半日,思考了一些事。仔细想想还真见过吕雉在这里行走,大概有过一两次。当时以为这娘们又在四处交朋友,又看她进了阎君殿,手里拎着一个筐,过一会换成了一个篮子,没多想。现在想想,我是真应该跟踪她啊。跟踪的结果也有可能是被砍个半死,但那无所谓,性命不足惜何况不会死。

  刘邦哪至于傻乎乎的亲自盯梢?三巿赌场是白开的?先去书馆买了纸笔,趴在桌子上仔仔细细的画了好半天,一边画一边暗暗惊叹,我的画工怎么会这样好?毛延寿他妈的算个屁啊,瞧我,这好工笔,画的栩栩如生,真人都快从纸上浮现出来了,难怪这么凶。

  举起来仔细看了看,画的确实不错,就是中庭长了点,两条眉毛不一样,一只眼睛假惺惺的含情脉脉,另一只眼睛有点凶,嘴巴画的位置有点微妙的违和感,总的来说,画上这娘们虽然能看,但不像吕雉。索性唰唰两笔画下去,改成她吐着舌头翻白眼还龇牙,这下看着好笑多了。把画像团吧团吧塞袖子里,悠然而去。

  跋涉百里,到了城外最荒凉的住宅区中。这地方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宅子,门牌上没写字,就是挂了三枚铜钱。门没关,门里有稀里哗啦的竹牌声响,还有铜钱哗啦啦的声音。

  往里走就看到庭院里摆了十几个席子,有蹲有坐,满地的人都在这里赌博。

  有人伸手拦住他:“进门五文钱啊赌博另算。”

  “滚!这是我的产业!”

  骰子、六博棋、樗蒲、还有些不知名的赌博方式,在这里都得用。宅子里没有正经的屋子,倒时划出一片小小的擂台,供人上去摔跤。

  墙上还写了八个大字:博悬于投,不专在行。

  (班固《弈旨》。翻译:赌博这事儿没行家,碰运气吧)

  这栋宅子的屋主正蹲在石头上乐滋滋的看人们赌博,以及看赌博的人们看人们赌博,瞧见刘邦走进来,赶紧从石头上跳下去:“东家您来了,你请。”

  刘邦左右看了看:“你这儿连一间屋子也没有?”

  “那多耽误事儿。要不然您在石头上蹲一会,到灶台上坐一会?灶台上热乎。”

  “还他妈烫屁股呢!”刘邦直翻白眼,那些开赌场放高利贷搞到人倾家荡产的人都下地狱了,他能找到的会开赌场的,就是这种小打小闹的怂货,赚人头钱(提供场地按人头收费)、不借贷的人还能自由活动,能干点事儿。

  “这帮看赌博的穷鬼有没有心眼灵活眼神好的?”

  “您瞧您这话说的,但凡心眼灵活的,能来赌博么?但凡眼神好的,能输成光屁股么?”

  刘邦伸脚踹了他一脚。

  有些人是踹三下踹不出个屁,有些人不一样,这一脚踹下去,管事儿的就跑去生拉硬拽,拽来三个人,两男一女。身子被拽过来了,脸还是不断的扭头往回看,嘴里还说着:“让我瞅瞅。”

  “我还没看完呢。”

  “哎谁输了啊?”

  刘邦仔细瞧着这仨人,这在人间就是普通的混子,浑浑噩噩和傻子差不多,别当小机灵鬼用。“想挣钱吗?”

  “想。”

  “当然想。”

  “不想。”其中一个人不耐烦的说:“我穷我的,关你什么事。”

  另外两个倒是愿意,不仅屁颠屁颠的答应下来,跟着刘邦就走了。

  刘邦差遣他们:“知道另外两个三巿赌场在哪儿么?”

  知道,谁都知道。

  “去叫那边掌柜的,给我再派几个机灵的人过来。去阎君殿斜对面的甜水铺子找我。”先抓了半把钱散给这两个人。

  回到甜水铺子里,叫:“大姐,把你们这儿所有的甜汤,一样样的给我送上来。”

  在他慢悠悠的喝到第二轮的第八碗的时候,几个人都来了,抬眼一看,真特么是歪瓜裂枣,不用和韩信张良那些才色双绝的人比,别说是殿前侍卫的标准,这种人在皇城附近种地都容易带进来一股呆气,也不知道选人的那人什么标准,满院子的赌徒里从哪儿给我寻摸出六个呆瓜?

  张嘴就骂:“你们几个大傻子,满地的钱都瞧不见。一个个的脸上写了‘傻’字,机灵鬼儿都下地狱了吗?剩下你们这几个货。”

  这几个人抬头擦脸,来的时候就有点害怕,知道这些个赌场都是他的,他拿钱租的宅地,几个管事的虽然很厉害却都得听他哼哼。被他先声夺人的一骂,一个个都低下头,俯首帖耳:“是是。”

  还有人偷偷用袖子擦脸,怀疑自己脸上真的写了字。

  刘邦又骂了他们两句,命令:“仔细记下要盯的那女人的外貌特征。都把驴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盯上她进了那几间屋子,就给你一吊钱,要是你们几个没有一个发现她的,以后都甭想进赌场!”

  “是是。”

  “你们几个分成两班,轮流在这里盯着,要吃喝就买,换岗之前谁都不许离开半步。一个月之内,必然能见到她。”差不多一个月吧,像是吕雉那样小心警惕,以嬴政那样受用美色又不痴情的状态,他俩要是一个月不见一面,吕雉肯定不放心。

  “大概这么高,到我下巴,十六七岁的面貌,长得很俊,气势嘛尊贵傲慢,一看就是那种,你过去调戏她会被她拔剑砍的气势。应该会佩剑。挺会打扮,衣着不算太华美,秦汉古制衣裳。”刘邦在地府看了这么多年的美人儿,没有像吕雉这样的,只要这七个小鬼不是傻子,就肯定能认出她。

  一个呆瓜问:“您是谁呢?她要是逮着我们了,肯定要问是谁要找她。”

  “我是她爹!看看我女婿,她要是问你就这么说,她要是砍你,你就跑。滚蛋。看见这么一群傻驴驹子真让人烦心,大妹纸,再来一碗绿豆汤。”

  甜汤铺的老板娘又端上来一碗,方才那些话她都不管,只觉得有一点说的不对,小毛驴浑身毛茸茸,大耳朵大眼睛很可爱。

  ……

  回去之后,刘欣打点行囊准备搬走,大声宣扬:“我要去成亲了!你们就在这儿当个地老天荒的光棍吧哈哈哈!等着看,说不准将来有哪一个好朝代,皇帝们全都下地狱,给你们留下一堆皇后。”

  赵飞燕依依惜别:“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刘欣嘴贱被打是她最喜欢看的笑话,嘴贱一重好笑,被打一重好笑。以后再也见不到刘欣挨打,真是好难过呢。

  刘欣点点头,心里暗暗的欢喜,他是过继给刘骜和赵飞燕的,对这位没半点关系的母亲真有点尴尬。过去只能勉强凑合着见面,现在好啦,终于可以跑掉了!打点了两大包行李,还有别人送的一堆东西,曹操从自己的陪葬品里划拉了一圈,最终拿了卞夫人织的布,从曹丕的陪葬品里拿了两本书。就连司马家都送了一只羊羔:“惠帝,能借船一用吗?”他没法靠近这里,我没力气扛着这些行李去他家,我可不想累死在路上。

  刘盈:“你自己划船?”他不可能亲自划船送不是自己子孙的人出嫁。

  “好吧……”

  刘盈惊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指望我划船送你?”

  “没有啊。”刘欣肆无忌惮的说实话:“整个帝镇里没谁对我好,我知道啊,要不然我何必出去成亲。”

  赵飞燕:“啧。你这话说的,亲爹和情~哥~哥~能一样么?我看现在都对你挺好的,都不打你,你还想怎么样?还记得你当年刚死下来的时候,和董贤一起挨揍,哎。那时候高祖太生气了,我都不敢说话。”

  司马懿:“赵皇后不仅貌美,还很心善。”他装了好几年,终于确定了,即便现在再和张春华装一往情深,她也不会信。而且张春华还很忌惮自己报复她,始终进退有据,勾引她回来算是彻底无望,索性顺从本心,在这个囚牢一样的破镇子里,美貌的皇后们是娇艳夺目的花朵。张嫣之气韵高雅,窦漪房之美貌、许平君之温柔高洁、姐妹花之婀娜丰满,阴丽华之美貌过人,还有卞夫人、郭皇后字美貌,都让这地方还不算太糟。

  刘欣的怒火一闪而逝,他脑子还没坏,还记得赵飞燕当时冲过来就把自己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顿。提起董贤他更郁闷,这人是真的很老实,没什么本事。生前当官没有半点成就,没能力做好事,没能力做坏事,没想到死后说什么活得很难,就去投胎了。我特么真是白宠他了!

  东西搬上船,刘盈也上了船,二人面对面坐着,一起划船走了。

  “住在哪里?”

  “很远,屯田的镇子里。”船帮挂了一块木板,是地府的地图,包括水路和陆路,拿起地图一看,十一座城池远远的围绕着主城,帝镇在这里,他的目的地在斜对角。

  (如果要看表,就是十点方向和五点方向。)

  一路划着船上了正经的宽广河渠,这地方的河面足有十丈宽,能容纳十多艘船并行。

  如果都是用竹篙撑船而不用桨,那大概还能再多带一些人。

  窄且长的官船上很有趣,不是篷船也没有船舱,就是这么光秃秃的木头船。一头坐着一个鬼差,二鬼差之间有七八个或十多个鬼魂,都有点呆滞的样子,身上穿着藤甲,手里还无意识的攥着自己并不存在的武器,或是拿着夹酱大饼大口的吃着,或是一边撑船一边吃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