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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怀璧第58节(2 / 2)


  祁元青还未带着剑去一旁登记,不知手里这柄剑出自何人之手,如今听见他这话,怔忪一瞬意外道:“这剑该不会是你所铸的吧?”

  南宫仰冷冷瞥他一眼,未说是与不是,祁元青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大笑起来,伸手环住对方肩膀:“可见我与你缘分不浅。你放心,这次试剑大会,我必定尽力不叫你丢脸!”

  他说完又想起一桩事情:“不过不知道你堂兄南宫伸的剑叫谁取走了,他一向视你为劲敌,要是拿他那剑的是个身手寻常的弟子,愚兄或许能替你与他争上一争。”

  提到这事,南宫仰的脸色冷淡了些:“昨日我在码头碰见他带着白羽门弟子回庄,多半是大伯父私下已与白羽门谈好了什么交易。”

  “白羽门?”祁元青一愣,“你大伯难不成是看中了方掠?”

  南宫仰冷着脸不置可否。

  白羽门与封鸣有旧仇,当年封鸣到中原第一个去的就是虎势山的白羽门。如果说落霞山一战,封鸣成就了南宫雅懿的“江南第一剑”,那么当年的虎势山一战,则成就了如今的“血鬼泣”封鸣。

  当年一战,白羽门掌门败在当时还是无名小卒的封鸣之手,依约要自断一臂,此生再不执剑,这对于当时的白羽门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于是他最后选择当众挥剑自尽。

  这次错金山庄擒获封鸣,白羽门为报当年之仇,对拿下试剑大会头名可以说是来势汹汹。如果这次方掠能顺利拿下头名,那么对南宫伸在南宫家的地位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巩固。

  祁元青与南宫家走得近,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底下暗藏的玄机,他面色也凝重起来:“没想到他竟会私下里找上白羽门,这一次只怕是我拖累了你。”

  南宫仰见他这副模样,反倒笑起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大伯私下与白羽门往来的事情我很早就知道,我要当真在意,又岂会等到今天。何况——”南宫仰神色冷了下来,“今日就算是方掠取了我的剑,我也不会答应。”

  闻玉一听,不由问道:“为什么?”

  南宫仰不作声,倒是一旁的祁元青了解隐情,提起此事也叹了口气:“当年逼得瑛姑娘与南宫家断绝关系,不得不离开错金山庄的,就是白羽门弟子。”

  第87章 走马相逢

  南宫瑛本名纪瑛, 自小在南宫家长大,因为从小几乎不会开口说话,所以等大一些便被分派去后山剑庐当一个看守炉火的小杂役。纪瑛喜欢剑庐, 她整日看着山庄弟子在剑庐中来来去去打造各种兵器,对铸剑有了很大的兴趣。

  之后南宫雅懿来到错金山庄, 他是第一个发现纪瑛身上有着铸剑天赋的人, 于是将她带在了身边, 命她成为了自己的侍剑弟子, 并且时不时地指点她有关铸剑的技艺。二人亦师亦友,与其说是主仆, 倒是更像一对兄妹。

  随着南宫雅懿在山庄中的地位越来越高, 纪瑛也渐渐得到了更多人的注意。南宫易文便是在这时认识的她, 那段时间他忽然朝剑庐跑得很勤, 等山庄里传出二人订亲的消息时,南宫雅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听说易文和你求亲了?”那天二人在剑庐一块铸剑时, 他随口问了起来。

  纪瑛专注地留意着炉里的火候,过了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表示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三少爷说,如果我跟他成亲就是真正南宫家的人了, 能和山庄里的其他弟子一样, 学到更多和铸剑有关的东西。”

  “那你喜欢他吗?”南宫雅懿问。

  纪瑛答不上来,十几岁的纪瑛或许还不理解什么叫做成亲, 于是她回答说:“我喜欢铸剑。”

  南宫雅懿点了点头, 二十几岁的南宫雅懿其实也不理解什么叫做喜欢, 但他和纪瑛一样喜欢铸剑。

  在这之后, 就是落霞谷邀战。

  南宫雅懿在那之后名声大噪, 他疲于应对接踵而至的访客, 在小半年后对外宣布闭关,错金山庄这才得以有了一段时间的清净。

  而等南宫雅懿闭关之后,身为侍剑弟子的纪瑛也一下得了许多空闲。于是她收拾行囊,开始出发去蜀中寻找一种名叫蜀山青的矿石。听说这种石头质地柔软,铸剑时将其一同融入铸剑炉中,能够使得铸出的兵器,薄而坚韧,不易折断。

  来到走马川时,已是她独自走在山中的第十三天了。

  听到山坡后传来不同寻常的响动,她起初只以为是遇见了山间的野兽,可还没等她在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便瞧见山坡后忽然冒出一个人来。

  ——严格的说应当是两个人。

  高大的黑衣男人肩上扛着一个已然昏迷过去的女人,他一身衣衫破碎不堪,浑身上下数十处伤口,脸上还有没擦干的血迹,像是一头负伤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咬你一口。

  纪瑛虽不认得他肩上的人是谁,不过她倒是第一眼就认出了男子手中握着的那柄剑,并且靠着那柄剑很快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尽管那时他身负重伤,异常狼狈,与去年她在落霞山遇见他时,已是大不一样了。

  封鸣大约是没有认出她的,他那时的状态与走火入魔没什么两样,一副佛挡杀佛的凶相。那把她觊觎过的询意剑上淌着血珠子,一滴滴地渗进脚下的泥地里,看着她的眼神阴冷可怖就像看着一块已经叫人切好的肉。

  纪瑛下意识摸了下腰侧的短刀,这个动作无疑在瞬间引起了对方的警觉,不等她将随身的短刀抽出来,对面已被逼至穷途末路的男子转眼间已将肩上的人扔在一旁,随即飞扑到她眼前,在她抽刀前将询意横过她的颈侧,眼看就要割开她的喉咙。千钧一发之际,纪瑛抬手一掌拍在他胸前——

  她一身功夫平平,若是放在以往,这一掌连封鸣毛发都不能伤,但此时封鸣已是强弩之末,不防她这一下当胸而下,那横在她颈侧的剑锋便在半空蓦然凝滞,随即喉头一甜,吐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纪瑛怔怔地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似乎也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等她回过神,第一反应先是跑去那昏迷的女子身旁,对方似乎是吓晕了过去,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身上衣裙染血,但好在看样子并不是自己身上的伤。

  纪瑛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只看着脚边这两个昏迷不醒的人,一时间陷入了不知所措的迷茫之中。

  封鸣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溪边的一块石头旁。体内原先翻涌不定的气海已经平息下来,可是稍稍一动,牵扯到身上的大小伤口还是令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腰腹上原本最大的一道剑伤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他伸手一摸才发现有人替他草草做了止血。封鸣坐在石头旁眉头紧锁,终于起身朝着溪边走去。

  溪对岸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溪水里洗帕子,又小心翼翼地给一旁昏迷在地上的姑娘擦脸。纪瑛原本是打算趁着封鸣昏迷的时候,带着这姑娘跑了。结果没走几步,就发现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于是只好先想法子将她弄醒。

  结果眼前昏迷的女子没醒,溪对面那个红着眼的魔头倒是先醒了。

  纪瑛悚然一惊,立即转过身牢牢握住手中的短刀挡在身前,警惕地看着他。

  封鸣抬眼朝她看了过来,目光中的杀气比之前已褪去不少。纪瑛不敢松懈,见他走过来,不由得抿着嘴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很快就会有其他人过来,你……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她像是不太习惯开口说话,本该是句威胁的话叫她说出来也软绵绵的如同商量。

  于是本该一脸煞气的男子微微挑了下眉:“你会说话?”

  他声音嘶哑,语气之中却无杀意。纪瑛隐隐觉得他这话问得古怪,于是并不应声,只盯着他手中的询意,怕他突然发难。

  封鸣却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纪瑛见他压低了眉眼轻笑一声:“还打着这把剑的主意,刚才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杀了我?”

  纪瑛起先没反应过来,等他转身丢下林中的人朝着山下走去,她才蓦地回过神,微微睁大的眼睛,向前走了几步:“你……你还记得我?”

  暮色中,男子没有回头,他只冲她摇了摇手,留下了一句:“后会有期,小哑巴。”

  纪瑛神情复杂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不知今日仓促相遇,到底是他放过了她们,还是她放过了他。

  那之后不久,八大门派的人果然很快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