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炮声响起，距离日军防线不足两千米的山野间，张灵甫将卫青式突击步的保险打开，紧了紧头上的钢盔，然后拿起秒表看了看，道：“传令下去，一刻钟以后，准时发起冲锋！”

  “是！”通讯兵应道，然后开始联系各个旅部。

  第2361章 不是骚扰

  卑谬前线，日军一共驻扎有两万三千余人，这其中，日本正规军一个独立混成旅团，印尼人和大马人组成的民族解放军一个师团。总的来说，小泉敏一郎在东南亚一手策划并建立的“以夷制夷”制度是成功的。印尼人和大马人作为被殖民者，原本就没有多少地位。这个时候，日本人以解放者的姿态进入，再适当的拿出一些善民措施，登时就得到了印尼人和大马人的效忠。再加上此时的日本，俨然亚洲第一强国。小泉再适时的推出积累一定战功就可以转为日本国籍的政策，登时就将印尼人和大马人的热情给点燃了。

  卑谬作为日军和盟军在中南半岛事实上的对峙最前沿，自然不会缺少战争。不过，在日军将攻略重心转往澳洲以后，这里发生的战争规模却很小，基本上都属于试探的性质。而值得一提的是，在去年年底，英国人曾组织了一起反攻。是役，印度英军一共投入了十五万军队，并出动了一个航空师好两个装甲师。不过，他们的兵力优势却未能转化为胜利。除了在一开始取得一点突破，然后居然屡战屡败，甚至差点被日军给截断退路。

  经此一役，英国人彻底老实了，再不敢轻易挑起战事。而随着北非战事吃紧，英国政府开始从印度抽调兵力填充到北非前线，他们更是连和日军一较高下的本钱也没了。

  卑谬前线，日军最高指挥官为相田真雄少将，而直属部队则为后编成的陆战队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东南亚日军当前的格局为陆军和海军共掌，其中，陆军负责菲律宾防御，而海军则负责印尼、大马等地防御，并负责澳洲攻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自然和陆海军之争有关，而如果不是当初小泉敏一郎攻伐菲律宾失败，那么日本陆军甚至都没有介入东南亚的机会。随着中国战局日益不利于日本，现在，东南亚实际上成了日军军工业原材料最重要的供给地。因为这个原因，东条英机的日本陆军人正千方百计的想要控制更多的东南亚属地，好为陆军争取更多的军工业原材料出产地。

  高层的斗争，影响到了下面部队的团结。于是很有趣的现象便出现了，当澳洲战事吃紧，日本海军急需精锐陆上武装进入前线以改善战局的时候，菲律宾的本间雅晴军团却正在甲米地进行着所谓的“反登陆演习”，一副闲得蛋疼的样子。

  言归正传，正因为陆海军之争，所以小泉敏一郎手上实际可以动用的日本本土部队数量并不多。于是，虽然卑谬防线十分重要，他最终却只有一个旅团的本土力量驻防在这里，而且这个旅团里面，最少有两个大队实际上是印尼人组成的。

  久没大仗，日本海军陆战队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的鬼子们虽然保持日常的训练，但质量可想而知。曾经的历史上，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战力就是糟糕出了名的。这个时空，虽然因为小泉的出现，这种情况得到了改善。不过，因为其兵员素质并不能得到保证，其程度也就能够骗骗人而已。中国战事吃紧，台湾被学兵军攻陷，再加上关东军又要配合德国对苏俄进行东西夹攻……以上种种，令日本陆军队新鲜血液的需求越来越大，也使得东条英机对国内预备役掌握得格外紧。而日本海军想要扩充陆战队，便只能从陆军淘汰下来的人员里面选拔，其素质也就可想而知。

  于相田真雄而言，来到卑谬的日子堪称美好。来卑谬不过半年，他的军衔已经升了两级，从一个中佐一举跃入了将军级别。而在澳洲战事吃紧，西征舰队作战中心往南太平洋转移的时候，他更以少将的身份成为卑谬驻军的总指挥，实际上已经是一个方面军的司令官了。放眼他同期的同学里面，就职务和权限而言，他已经是第一人，这让他怎不心生踌躇满志之感。不过，似乎，他的得意也就到此为止了。

  隆隆的炮声响起，相田立刻醒了。毕竟是正规军校出来经过严格训练的军官，饶是乍逢惊变，他依旧可以处变不惊。从容起床，他先将灯打开，然后唤道：“小野！”

  小野是他的副官，就住在他的隔壁。小野立刻就跑了进来，而看他手上还提拉着军装外套，可见他并没有按照步兵操典所要求的那样时刻保持警惕。不过，相田也没有在意这些，他吩咐道：“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他这话才说完，猛烈的爆炸声响起，然后，一只脚才跨出屋门的小野便转过身来，惊呼道：“还猛烈的炮火，阁下，看来不是骚扰。”

  相田此时也已经察觉出异样。这种炮击密度，只有在英国人发动反攻的那次才有过，难道说英国人从上次挫败中缓过劲来，又一次发动反攻了？这个念头一浮现，马上又被他掐灭了。新德里机关不久前刚有情报送到，称英国人因北非战事吃紧，目前并无力他顾。而除开英国人，在中南半岛，还有谁敢捋皇军虎须？法国人？泰国人？相信他们没这个胆子，那么就只有学兵军了。这样一想，相田脑海中浮现出昨天某支巡弋部队向自己汇报的内容，再也无法保持从容。

  “快，立刻集合部队。今天是坂本大队值班吧？立刻给坂本少佐去电话，让他提高警惕，进攻我们的可能是支那人。”

  相田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是相对于炮弹而言，却又他慢了。

  孙立人还有他麾下的远征第三军的军官们为了打好这一仗，是做足了准备工作的。虽然，统帅部的命令是进行佯攻，再视情况决定后手。但是对于孙立人他们来说，他们皆觉得自己休息时间已经过长了，再不上战场那都要生锈了，所以哪肯放过这个机会。

  孙立人给炮兵部队的命令，是持续轰击半个小时，其中后一刻钟由一线向敌军阵地后方延伸。张灵甫便依据这份命令，决定将所部训练已久的步炮协同拿上战场。

  第2362章 是学兵军

  日军此刻战斗值班的，一共三千人马，其中主力为坂本一龙的坂本大队，再就是两个大队的印尼民族解放军。而因为这三个月以来，卑谬防线前方五十千米范围内，实际上只存在着几个英国人的瞭望哨而已，所以，无论是印尼人和小鬼子，他们根本就没太把战斗值班当回事。此时正值睡意正浓的时候，他们中除了极少数几个人被尿憋醒的，其他人悉数在呼呼大睡。而他们睡觉的地方，就是自己值班的战壕和地堡。会发生这种事，和中南半岛上的气候有关，这个时候，中南半岛尚属于夏天，晚上露天睡根本就不用担心着凉。至于蚊虫叮咬，印尼土著们自有妙法对付。他们将一些具备趋避蚊虫效果的植物汁液涂在身上，再将钢盔将头脸一罩，便能呼呼大睡到天亮。

  陆战队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的鬼子兵和印尼民族解放军第二十六师团的印尼猴子几百个晚上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哪里会想到今天就该他们倒霉呢？

  隆隆炮声响起的时候，正手扶话儿酣畅淋漓的撒尿的中浦俊三先是“咦”了一声，然后，他的双眼瞪圆了，惊呼道：“敌袭，敌袭！”然后也顾不得话儿露在外面，人就朝地上趴去。中浦反应够快，应对也算正确，只是，面对上百门火炮的集中射击，他所做的一切都注定是徒劳的。一颗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炮弹在他左手边三米远处炸开，气浪袭来，直接将他卷了进去。然后，他身子在弹片的撕扯下，就好像一块破布一样，头下脚上的撞在一座地堡上，已经不成人形。上百颗火球砸在日军的阵地上，瞬间便营造出一片地狱火海。而这仅仅才是开始，接下来，几乎每五秒钟一轮，在远征第三军参谋长温鸣剑的指挥下，第三军集中起来使用的火炮以排山倒海之势，开始向日军阵地倾泻起炮弹来。

  战斗开始先用炮弹猛灌，这一度是日军与中国军队打仗时惯用伎俩。而往往的，一轮饱和炮击过后，日本人就可以唱着凯歌进入守方阵地了。而现在，这一手却成了学兵军用来对付日军最常用的手段，而论炮火的密度和对炮弹的挥霍，学兵军人向来是败家出了名的。而温鸣剑这类不当家不知油米贵，或者知道油米贵但是却刻意如此的，逮到机会更是可劲了造。

  温鸣剑刚被调入远征军的时候，是颇有情绪的。无它，在被学兵军（不管欧阳云和联合政府、统帅部的高官们如何矫正，在温鸣剑这类铁杆中央系军官眼里，现在的联合政府也好，统帅部也罢，其实就是学兵军为入主中央披上的漂亮外衣）整编前，他可是堂堂一名中央军军长。而按照民国惯例，发生易帜这种事，作为一名实力军事主官，属于被笼络对象的他，哪怕不官升一级，也不会被降职使用。再有孙立人的连升三级放在眼前，他便怎么看自己这个参谋长的职务怎么不顺眼。温参谋长心情不舒畅，自然要找地方发泄。而卑谬守军首当其冲，就成了他泄愤的对象。

  “打！给我狠狠的打！”“不要吝惜炮弹，你们要知道，我们多发射一枚炮弹，我们的兄弟就会多一份活命的机会……”温鸣剑如此嚷嚷着，只嫌炮击时间太短。

  温鸣剑被调入远征第三军以后，便被孙立人指为炮兵的总指挥。有什么样的官出什么样的兵，他都这么说了，其麾下的炮兵们自然更不会在乎炮弹的损耗。好嘛，在经过大约五分钟的熟悉期以后，炮兵们热身完毕，炮击密度登时又有提高。如此一来，一刻钟的炮击，日军一线阵地几乎都被炮火犁了五六遍。远征第三军配备的火炮，可都是120-150毫米口径，这般大口径的炮弹面前，什么碉堡、地堡那都是浮云。于是，当温鸣剑终于下令炮火向纵深延伸的时候，日军一线阵地上战斗值班的三千余鬼子和印尼二鬼子已经是死伤枕藉，而活下来的也是斗志沦丧，一心只想着早点逃离这片地狱火海。

  当相田真雄走到屋子前面的一个山丘上举目向一线阵地看去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火海还有陨石雨一般砸向已方二三线阵地上的炮弹。如果说刚听到炮声的时候，他还不能断定敌人究竟是谁，而现在，从炮火的密度和火炮的口径上，他已经可以断定，一定是学兵军（在中国内部，统属于统帅部的中国军队尚有学兵军和国防军之分，而在日本人眼中，这些使用学兵军制式武器装备的部队，则悉数被称为学兵军。而只要对手是学兵军，那么，他们吃败仗似乎也就情有可原。毕竟，放眼整个日本，现在还没在学兵军手上吃过败仗的名将、大将几乎不存在。既然连这些名将和大将都打不赢学兵军，那么，相田之流吃个把败仗，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很奇怪的理念，但这就是日本人真实的想法）。

  日军的集结速度很快，就在远征第三军的炮火开始延伸的时候，相田旅团非战斗值班部队还有大约一个联队的印尼民族解放军已经集结完毕，并在主官的带领下准备进入阵地。部队的反应速度令相田真雄还是很满意的，不过考虑到这个时候进入阵地那就是送给支那人进行狂轰滥炸，他遂下令暂缓进入阵地，等炮火停歇了再说。

  相田真雄老行伍了，以为学兵军即使要发起地面进攻，怎么也得等炮火停歇了再说。而很快，他便为自己这一判断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

  隆隆炮声中，他正揣摩着学兵军的这一次进攻是佯攻或是有计划的反攻，而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这就是送上门的功劳。他完全可以杜撰一番说辞，表述其功。而如果是后者的话，他则得赶紧向小泉阁下汇报，以让新加坡做好准备。他正犹豫难决，一线阵地火光的辉映下，着迷彩色涂装的坦克出现了，他再顾不得这些小心思，狠狠一挥拳道：“八格！快进入阵地！”

  第2363章 假打真打

  前一刻，相田真雄还下令部队暂缓进入阵地，这还没过去一分钟呢，便又命令加快进入阵地。放在以往，这种命令的更替并没有什么。毕竟，战场形势瞬间百变，指挥官因时制宜推出新的决策也是基于战情的考虑。不过现在，因为恰逢学兵军的炮火往二线三线阵地上延伸，此时进入阵地，肯定要面临重大伤亡。所以，无论是相田旅团的鬼子兵们还是印尼民族解放军第二十六师团的印尼猴子，上至军官下至列兵，集体对这一命令表示质疑。其中，印尼民族解放军第二十六师团的师团长更直接挂断电话，称传令兵肯定是搞错了，这道命令根本就不是相田司令官发出来的。

  两道命令前后相冲，难免引起指挥系统的混乱。而等相田亲自出面澄清，张灵甫的部队已经势如破竹的攻破了日军的一线阵地，开始向二线挺进。张灵甫发出进攻命令以后，便跃上一辆长城牌轻型越野车，以方便亲自指挥。他身为国防军第一师的最高长官，却选择以身犯险，亲自带队冲锋在第一线，此举自然遭到了麾下军官们的集体反对。参谋长肖大河甚至威胁要上报统帅部，让欧阳总长来治他。对此，张灵甫却是我行我素，拒不接受。而用他私下对其副官的话来说：“不亲到一线，我哪里知道部队的具体战力如何？我还指望着靠这一仗帮我们师弄一个光荣称号呢，可不敢掉以轻心。”

  张灵甫不敢掉以轻心，倒不是说他不信任手下的军官，而是因为在学兵军呆过一段时间以后，深知基础军事知识的重要性，而这方面，一师原中央军出身的军官们，恰恰是最欠缺的。所以他希望通过自己的言传身教来让部队更快的适应机械化作战的新战术特点，好通过实战尽快的将一师的战斗力提升上去。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他冲锋在第一线的鼓励，第一师的官兵们表现得特别的勇敢，也真正的将机械化部队的特点完全发挥了出来。在战车部队的带领下，第一师狂歌猛进，紧随炮火之后，先是打通了日军的第一道防线，然后便顺势冲向第二道防线。而当他们出现在日军二线阵地上时，日军才刚刚进入三线阵地，且，很多人都还没能进入战位。

  此时，东方已经透出曙光，张灵甫通过观察，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他立刻催促战车部队加快攻击速度，然后又将警卫团单独拎出来，让他们不要跟随大部队行动，而是向南突击，自主寻找战机。

  一师攻击顺利，孙立人本来有点忐忑的心态登时彻底放松。他和张灵甫通电话，获悉日军并无防备且缺少反战车武器，遂召集温鸣剑等人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改变原来的战略，改仅仅攻略卑谬一线为两路出击，争取将战线推进到丹佛防线附近，并全歼卑谬和毛淡棉之守敌。

  赖白流苏和顾恋云先后的苦心经营，学兵军在中南半岛不仅建立起了完整的情报系统，而且还与当地寻求民族独立的组织和武装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这些，孙立人在卡拉奇的时候便已经得到了授权，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寻求情报部门和外交部门的帮助。而现在，孙立人便想借助这些有利条件，兵分两路，一路负责继续进攻卑谬，一路则急进毛淡棉，争取将那里的日军拖住。

  “泰国现政府和我国的关系，诸位想必都很清楚，所以借道泰国出击毛淡棉完全没有问题。以张师长的分析，卑谬之敌，我军再投入一个师的话，最迟一个星期便可全歼。我决定，将六师和十一师还有军直属的战车集中起来，再配以独立三旅，编成南进纵队走宗通偷袭湄索，然后偷袭或者强攻毛淡棉。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我军实力一旦完全暴露，毛淡棉之敌会弃城远遁丹佛……”

  在孙立人决定改假打为真打的时候，远征第三军高层军官就没人再拿统帅部的命令说事了。事实上，当初有人反对，实际上更担心的是敌人太强，怕将队伍打没了，给统帅部强制退役的借口。而现在，卑谬日军之真实战力已经摆在他们面前，事实证明他们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于是，他们的心态也转为正常，对功名变得热衷起来。

  “我看行！”温鸣剑率先表态。

  他是参谋长，事实上远征第三军的第二人。既然一把手二把手都投了赞成票，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于是，孙立人先命令负责联络通讯的副参谋长陆致成向统帅部报备这次军议的结果，然后签发命令，命编入南进纵队序列的各部队立刻退出原序列，至某个地点集结。接着，他又与张灵甫取得联系，宣布了军部的决定以后，任命温鸣剑为卑谬攻略的代总指挥，自己则带着直属警卫团赶往南进纵队的集结地点，准备亲率南进纵队远征毛淡棉。

  重庆，欧阳云见到这份军议通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因为昨天轮到陈诚值班，所以是陈诚在这份通报上先签了字以后才送呈他批示。

  “孙军长他们准备在中南半岛大打出手，我看可以让他们试试。”陈诚将通报递给欧阳云以后，如此说道。说完，便暗暗留意欧阳云的脸色，想知道他怎么处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