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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剑第154节(2 / 2)


  他眼中情绪如潮水涨落,来回反复,难以平息。轻声道:“阿景,我万不该,让你来昌碣,押送林别叙。若非如此,你我二人如今还是兄弟。”

  傍晚渐现的夕阳将禄折冲惨白的脸都照出了微红的颜色。

  “你忘了当初是我舍命背你出的少元山。你我是过命的交情。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这世间,我唯一相信的人就是你。”

  白重景始终不吭声。重重一叩首,将额头贴在地上,八尺魁梧的身躯此刻竟有些脆弱。好似禄折冲的话字字带刀,将他原地施行了一场凌迟。

  禄折冲走上前两步。

  “我给过你诸多机会。我命你带白泽回京,你为何不从?我命你护道昌碣,你为何反替陈倾风传信?我命你杀衍盈,你为何放她离开?你几次违逆,我都不忍罚你。你此刻又为何,跪在我面前。”

  禄折冲喉结滚动,呛进些粗粝的气体,割得嗓音嘶哑难闻。低垂着眉目,不算有力地质问道:“阿景,今日你是不是也要来杀我?”

  白重景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禄折冲生硬笑了两声:“你想要杀我?怎么还不动手?”

  白重景五指收紧,抓住一把潮湿的黄土,攥紧在手心。

  禄折冲见状,好声劝说道:“你现在去杀谢引晖,无论成败,我既往不咎。”

  白重景好似哑巴了、残废了,任凭他说,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

  他的沉默更催生了禄折冲的愤怒,叫他第一次生出众叛亲离的悲戚感来。傀儡上的妖力随禄折冲的怒火不受控地散溢出来,站定在白重景身前,朝后者头顶伸出溃烂半腐的手臂。

  禄折冲今日刚杀了衍盈。倾风一见他动作,便以为他又要大开杀戒,连同这脑子不开窍的重明鸟也不留情面地清理门户。

  那蠢鸟是真能跪着受死。

  倾风余光飞速一扫,见周围房屋已空置出来,最近的百姓也在林别叙操控下远离危险之境,当即不再克制,亮出锋芒,一剑似力有千钧,纵横扫荡而去。

  谢引晖见到她动,跟着出剑如电,身形如飞,同她前后合击。

  禄折冲却看也不看二人,只固执地盯着下方的白重景。悬在空中的手朝上一抬,一排排粗壮木根顿时破土而出,拔地参天。

  倾风从中感受到骇人的妖力,认出是从少元山那蔓延过来相连根须,想起林别叙先前的郑重警告,剑气不由偏斜了下,自行避开了那些叠嶂交错的剑树。

  禄折冲掀开眼帘,傀儡高束的长发间已有几缕霜白,无神地注视着正前方的倾风,漠然说:“犀渠那废物动了我的阵法,是我始料未及,可也说明——”

  他一手指中倾风,狠声道:“尔等今日注定要命丧此地!”

  只见树根再次拔高三寸,一股浓烈的血色从飞溅的泥土中蔓延而出,少元山的山脉随之翻动,挤压得昌碣的地面跟着晃颤。

  “倾风!”林别叙眸光一暗,高声喊道,“后退!”

  白重景倏然抬头。

  禄折冲没有看他,五指成勾,字字有力地道:“这条路,我走定了!”

  城主府宝库中的阵法彻底唤醒,少元山上的龙脉戾气随着树根顷刻传至昌碣。

  那戾气凝成的红雾如岩浆奔流开来,倾风心惊下试图止住趋势,抖动着手腕舞出一道旋涡似的剑气。

  结果剑气未能将那戾气挥散开,反像是有股引力,激得戾气又爆裂些许,猛地膨胀起来。

  城内有诸多高手,禄折冲敢孤身赴会,哪怕只是一具傀儡,倾风也还叹他勇猛可敬。不料他是癫狂起来,敌我不顾,乱杀四方。旁人好生呵护的龙脉,他也敢拎起尾巴当鞭子甩。

  倾风的经脉最顾忌驳杂的妖力,何况是龙脉的戾气。

  谢引晖不过是一尊木身,纵然刀剑难侵,又哪里敢在这红海翻腾中与人硬碰硬。

  师侄二人一同撤退,只留下在原地踯躅不定的貔貅。

  貔貅不知所措地张望了会儿,见自己孤立无援,索性不管不顾地吸进一口妖力。

  红雾朝他汇聚而去,虽勉强算有成效,可也剧烈了反噬他的经脉,叫他自喉管到胸腔一阵细密刺痛,像活吞了一把刀片。长发尾端的金色也多出几分猩红。

  “挡不住!这个我真不行!”貔貅眼角疼得泛泪,弓起腰背,可谓吃足了教训,“禄折冲!你不是要昌碣城所有百姓都给你陪葬吧?”

  禄折冲没有应声,神识已沉浸入深土下的树根,操纵着古木的经络在城池底下游走。

  林别叙面色冷峻,只是依旧站在原地未退。闭目与禄折冲斗法,想压下这邪气的阵法。

  高空中紫雷滚滚,翻腾不止,少元山上的龙脉似已奄奄一息,在妖力不住被抽往昌碣之时,连往日那种尖声咆哮都无力发出,显得极为安静。

  这反常的一幕叫倾风惊惧忐忑。一面观察着林别叙的神情,不敢出声惊扰,一面又难下决断,不知他需不需要救援。一把剑握在手心,不停抛转,在将出未出之间徘徊不定。

  “林别叙,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禄折冲长臂调转方向,将那云海似的红雾牵引过去,“你既生于少元山,还欠妖境一场历练,今日还来。”

  第175章 千峰似剑

  (也有你机关算尽,棋差一着的一日!)

  浓雾如沸水翻腾, 遮蔽天日,旁侧的楼阁土墙都没了影子,举目一看, 在昼尤昏。

  林别叙见那团雾气朝自己涌来,不退反进,从高处飘然落下,站到倾风身后。

  倾风还在迷惑他为何要与自己共享这么一份“大礼”,林别叙已抬手往她剑上抓去。

  这把无名剑的剑刃何其锋锐?倾风惊诧至极又不能在此时将长剑强行抽出,只能看着林别叙面无表情地握住剑身, 在手心划出一道裂口,还没收手,淋漓的鲜血已浇满了剑身。

  林别叙盘腿而坐,将左手掌心按于地面,借着白泽的大妖之力血祭,瞬时布开一道阵法。

  只见无数由蝇头小字构成的复杂箓文围绕着他流散开,银色光华闪烁不定,他额角被逼出密密冷汗,张唇吐出一字:“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