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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在侧第279节(2 / 2)


  他人很聪明,虽然是旁听的,也学了不少东西,只是无人资助他读书,他正式开蒙是在十岁上,私熟先生见他天天蹭听,许他进屋在角落里放一张桌子而已。后来发现他确有天赋,长得也还端正,就当他是半个弟子,常给他书读。

  开蒙晚,又没什么后台,张幸干什么就都比富家子弟慢两拍。当年,公孙佳曾经有过通过考试选拔属官的时候,那已是好几年前了,那会儿张幸还没游荡到京城。等到张幸游学进京城,不但京城公孙佳选人选完了,连雍邑的坑都填得差不多了,黄花菜都凉了。

  等张幸到了京城,就只剩现在这一轮选用南方士人了。他还不是南方人,他是西边来的,周廷又更看重门第,张幸偏偏是个祖宗三代都土里刨食的穷鬼——第四代祖宗叫啥名都没人记得了。张幸遇到张元,以年长十二岁的模样硬撑着管张元叫“世兄”靠脸皮硬贴上去了。张元只因到了京城没有帮闲,才勉强因为同姓留他当个清客,张幸才算在京城暂时有了栖身之所,哪知张元又被赶走了,这运气真是差到了极了。

  张幸来之前还担心霍云蔚不理他,架不住霍云蔚记性好,张元拜见霍云蔚的时候,这个张幸就陪在身边。

  张幸听霍云蔚提起周廷,忙道:“不是,是晚生有事来寻相公。”

  “年轻人,有话就说,痛快一点,别学那些个花架子。”

  张幸生怕他没有耐性,忙说:“是。相公没有发现,如今政事堂这几位,只有您的根基不牢吗?郡王是宗室,又一向不管事,说也只说好话、为宗室亲戚讨情,他最是安稳,整个宗室都会向着他。赵、江二人更不必说,百年望族,根深蒂固。便是公孙丞相,她有烈侯遗泽,自己也有功勋,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是过命交情、雍邑是她一手打造,她最年轻,手上的人却是最牢靠——只听她的。钟枢密人不在政事堂,也与在政事堂无异,他的出身更不用说,又有圣眷,人也聪敏,公孙丞相领兵之前,年轻一代领兵最出挑的人是他。他们兄妹二人又亲密无间、互为倚靠,且都是贺州勋贵的佼佼者,勋贵们也愿意听他们说话。相公您呢?”

  张幸顿了一顿:“您也是贺州出身,但是因为周廷,您与贺州勋贵已有了些嫌隙。您为人太耿直了,您看公孙丞相与钟枢密,再无礼的纨绔,他们也不会过份冷落。您也有圣眷,可枢密是陛下的亲外甥、亲女婿。将来,公孙丞相与钟枢密不愿与京派起冲突,他们还能全身而退,您呢?原本,南方士人或许可以与您结盟,现在……”

  张幸摊了摊手:“且对南方士人而言,他们自己互相通婚,那才是他们的自己人。譬如周廷与张元,周廷要处置张元的时候,请示过您了吗?没有的,这事他虽然办得蠢,可是其中亲情不言而喻啊!相公,您有什么呢?”

  霍云蔚冷冷地道:“我有一腔正气还不够吗?”

  张幸笑了,深深一礼:“正义到任用张元那样不通人理的纨绔吗?也是交易啊。”

  霍云蔚老脸微红,有些羞恼地说:“狂生!”

  张幸道:“不敢当!幸而不止有狂,还有点见解而已。相公对晚生,也要耿直一下么?”

  “你直说我傲慢得了!”

  张幸又变得乖巧了起来:“晚生不敢。晚生还有一言,不知相公是否愿听?”

  “说。”

  “相公该任用‘自己人’,您与贺州勋贵相交,仿佛只看得起三、五人,这三五人里还有公孙丞相与钟枢密,其余人等只是泛泛而交,这样是不行的。您该培植自己的势力、为国选材,选真正的人才!南方大得很!天下大得很!并不是只有周廷与他的姻亲、朋友呐!贺州勋贵人也不少,除了纨绔也有栋梁。各地望族亦如是。您又执掌吏部!公孙忙雍邑,枢密顾贺州,赵、江盯着周廷,正是您的好时机!”

  霍云蔚没有接他的茬,只是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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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幸?”公孙佳微微皱眉,“张?”

  赵锦道:“与张元无关,是个破落户。”

  荣校尉不安地动了动身体,说:“属下这就去查!”霍云蔚是比较值得信任的人,他一般也不敢在京城高官家放什么探子,张幸的消息还是赵锦带过来的。

  赵锦道:“已经查到了。”

  京派盯着霍派、南派不止一天了,这么些年了,互相之间都摸着了一些套路。事情还是江家发现的,跟赵司翰一说,赵司翰就通过赵锦递消息来了。霍云蔚近来行为有些改变,这些公孙佳都知道,她说:“未必就是张幸有什么,霍叔父要是自己还没醒过味儿来,就不是他了。他是个聪明人。”

  头撞南墙了拐个弯是正常的。

  赵锦道:“霍相公给他授官了,六品,吏部员外郎。”

  “哦……”那就不一样了,公孙佳道,“知道了。”出来就当个六品,这玩儿不简单呐!她一开始给蠢外甥的是几品来着?

  赵锦适时地止住了话头。

  单良嘿嘿一笑:“霍相公这是睡醒了呐?!”

  他嘴上一向不大积德,平时说话有点讨厌,此时嘲笑霍云蔚,却让赵锦听起来觉得舒服。她轻声说:“以前也没睡着,只是目无余子,如今终于会正眼瞧人了。”

  公孙佳道:“他是这样的人么?”

  单良道:“您把他当长辈,他看您觉得您是人才,你们两个相处当然不会觉得不痛快。先帝、陛下,都是他佩服的人,在御前您也看不出他的傲慢。您的外家是他的旧识,与他的父亲相处也好,他当然不会为难。对别人么……”

  公孙佳道:“是么?看来是我离得太近反而看不清了,好在他现在醒过味儿来了,这就很好。不然接下来议事就要麻烦了。”

  单良道:“有陛下在,他不会不乖顺的。”

  单良这话是说对了。

  此后章熙君臣几人又数次碰面,霍云蔚表现得极为正常,且与之前相比也更加的可亲了。

  期间,章熙询问了全国户口数、各州郡户口数与全国官员的籍贯问题。公孙佳对全国各州府郡县的人口了若指掌,不过仍然说:“这些户口都是陈旧的,户部档或五年、或十年一换,上一次还是四年前,这是四年前的数。雍邑的臣更清楚些,是去年的数。”

  章熙问道:“雍邑每天都搜检户口?”

  公孙佳道:“这几年陆续有移民迁徙过来,每年都要核算垦荒田亩,赋税,人口也就顺便算上了。”

  章熙问道:“我不是免了雍邑的税吗?”

  公孙佳道:“那也得知道亏了多少呀,况且也到了该收税的时候了。”

  章熙一笑。

  又询问官员的籍贯问题,霍云蔚也说了个大概的数字,并且自责没能把所有的官员都记下来。章熙道:“这些哪能都记全了?知道个大概就好。五品以上你都知道,这很好。”

  章熙抽着比对了一些典型的地区的人口数与当地人做官的数量,心里有了个数,又与几人议了议,最终在八月初确定了官员的额度办法:“还是药王说的那样,不定死了,有个保底,余下的再各凭本事。不过,最近要往南方多洒洒水。某地、户若干就要选员若干……”

  他说出了各地的保底配额数的数目,让霍云蔚记下了。他对章嶟道:“选官配额的事情现在还不能明诏发出,你心中要有数,照着这个来。把这个拿去,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章嶟道:“是!”

  章嶟又定下了循序渐进的策略,有张元的事,今年采用南人就停一停,缓两年再继续,每年推进一点,能在十到二十年之内达到这张配额就行。

  公孙佳问道:“太学也这样么?各地的府学、县学呢?”

  章熙道:“也这样,这个可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