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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绵长(1 / 2)





  在深山野林里躲到半夜,颜知讳和晚阴重返小城,此时阴瑟瑟的冷风渐起,未几,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春末的最后一场雨。

  城中千家万户灯火明灭,朦胧的场景如梦似幻,雨声温润轻绵,安静祥和地滋养黑色厚实的大地。

  大半人受春雨的影响,一日热闹过后,温暖的被子一裹,无论大人孩子,皆酣沉入睡,无半点动静。

  颜知讳和晚阴冒着细雨在城里转了一圈,总算找到了一位还在哺乳期的妇人,得亏这妇人碰巧夜起奶孩子,否则两人找到天亮也白忙活。

  两人站在亮起的窗户外窃窃私语,正商量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如何才能让那妇人肯主动帮忙喂孩子。

  “不如冲进去将那妇人绑了,她若执意不肯喂这小东西,我便拿她孩子威胁她。”

  晚阴对此早已有了打算,那一脸悠然无事的神态无疑是假象,怀里的孩子嗷嗷待哺,其实她心里比谁都着急,耽误一刻都不愿意。

  “不成,把她绑了还拿孩子威胁人家,你不怕她假意答应后对这小不点不利吗?”颜知讳一把抓住她蠢蠢欲动的手,担心她真要不择手段乱来。

  晚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风格与朽月截然不同,他在想如果换作是朽月,定然有更好的方法解决此事的。

  颜知讳的手还抓着晚阴不放,晚阴心高气傲,觉着被晚辈冒犯了,手里猝然蹿起一道凶戾的阴火,逼得颜知讳不得不松开。

  晚阴的脸色和夜色大概是一种颜色,黑得吓人,语气比刀子还锐利:“那你有更好的办法?”

  “待会我去敲门,你直管站在旁边什么也不用说,也不用做。”

  颜知讳不知是否对逆来顺受已习以为常,半句怨言也无,神态依旧温和如初,交代完注意事项后,还用那只被灼伤的右手去这户人家门外敲门。

  “是谁?”

  屋内的民妇起了警惕,抱着孩子胆战心惊地来到门后,趴在门缝往外窥视。

  “夫人莫怕,在下只是过路的旅人,能请您帮个忙吗?”

  “你快走吧,我一个妇人家帮不了你什么忙。”

  因外面站的是位陌生男子,妇人并未答应他的请求。

  门外的颜知讳仍没放弃,还将晚阴也拉了过来,“夫人,我家娘子前阵子刚完成生产,因身子虚弱恶病缠身,如今已没奶水喂养孩子。孩子半夜闹得厉害,不得已,我才带着娘子四处找奶娘。您行行好,可怜天下父母心,帮帮我家孩子吧,他饿两天了。”

  晚阴闻言一愣,转头瞪了颜知讳一眼,没柰何时机不对,有气不能撒,只好默默无声地低下头暗自咒骂。

  不知颜知讳那一句话戳中了妇人,对方在他说到一半时开了门。

  或许他们也根本不用说什么话,因为外面雨越下越大,两人身子裸露在寒凉的春雨中也罢了,还让未足月的孩子跟着遭罪,此番境况让妇人于心不忍。

  “进来吧,别淋雨了。”

  民妇心慈,让两人进屋躲雨,还倒了热茶给他们暖身子。

  颜知讳恭顺地朝她鞠了一躬,接过茶水,笑道:“感谢夫人,我们夫妻会报答您的恩德的。”

  晚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又想起颜知讳不让她说话,听到‘丈夫’说起报答恩德几个字眼,脑瓜子倒是转得飞快,机敏地掏出一锭金子给妇人递去。

  这下把另两人给逗笑了,那民夫是个本分人,哪里收得下这烫手的金子,一下给推将回去,拂绝了她的好意:

  “看得出两位是富贵人家,一出手就这般阔绰。但我并非想贪图你们银钱才答应帮你们的,同为人母,我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晚阴并不太通达人情世故,也从未白白领受过谁的好意,故而觉得妇人蠢笨。

  “倒是我家娘子不懂事理了,夫人宽厚仁爱,您以后教出来的孩子定然前途无量,福寿绵长。”

  民妇听到有人夸赞自家孩子,做母亲哪里会有不高兴的道理,乐呵呵地笑道:“托公子吉言,前途无量不敢当,只求小女一世平安,知足常乐便足矣。”

  “他说前途无量,那必是会前途无量。”晚阴在旁边没趣地插了一句嘴,无缘无故受人恩惠,她总得让自己心理平衡。

  妇人大惑不解,瞧了眼颜知讳,纳闷地问:“小娘子何出此言?”

  颜知讳被弄得哭笑不得,总不能说自己可以预见未来吧,于是打着哈哈糊弄说自己以前是算命的,擅长看相。

  民妇听完心花怒放,颜知讳的形象一下在心里高大上起来。

  说起来这妇人大字不识几个,却很是迷信,对一切怪力乱神的东西十分信奉,她家里便供着一尊黑面獠牙,三头六臂的奇怪神像,要不是供奉在神龛之中,可能会被误认为是凶神恶煞的妖怪。

  “我家孩子刚喂完奶,现在睡下了,现在你们把孩子给我吧,贫妇奶水足,喂两个娃娃绰绰有余。”

  她笑逐颜开地将自家孩子放在床榻上,动作麻利又勤快,更是毫不避讳外人,接过晚阴怀里抢来的那孩子,掀起衣襟便开始喂奶,措手不及的两位动作一致地背过身去。

  妇人瞥了瞥两位的背影,打趣道:“都说夫妻同心,怎连反应都如出一辙?”

  颜知讳也纳闷,捅了捅晚阴胳膊小声问:“我是男的,当然要回避,前辈你回避什么呀?你现在也是一个孩子的娘呢,怕什么,放轻松点。”

  晚阴面露窘迫,干干咳嗽了几声,“我没想到喂孩子是这样的。”

  看着阴神忸怩的脸色,颜知讳努力憋笑,一本正经地问:“喂孩子不是这样该是哪样?”

  “我小时候,枯阳可从不这样喂我!”

  晚阴面颊因难为情而微微生烫,她毕竟涉世位深,那时死前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凡事只能依据自己的亲身经历,但她忘了神和人类毕竟是有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