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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7)(1 / 2)





  孟连生素来只懂吃饱,不懂美食,听沈玉桐说这些,却觉十分有趣,送入口中的食物,仿佛也变得更加有滋有味。

  见他吃得爽快,沈玉桐也十分有成就感。最后孟连生很给面子的吃了两分抄手和豆花,将个肚皮胀得鼓起来,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

  吃过早饭,日头已高,沈玉桐又将人带去逛盐场。

  一路上,见着地面和半空密密匝匝交错的竹管的,孟连生睁大一双好奇的眼睛左看右看,问道:这些竹管是作何用的?

  沈玉桐道:这叫笕管,楠竹所制。用来将盐井的卤水和地下的天然气输送到煎盐灶房。以前没这个东西时,全靠盐工一桶一桶将卤水背去灶房。所以说,时代在进步,每个行业都会进步。

  孟连生说:就跟二公子做精盐一样?

  沈玉桐笑着往前一指:走,带你去看看我们的灶房。

  灶房屋顶正咕咕冒着白烟,是里面的盐工在劳作。沈玉桐带着人走进灶房,闷热立马迎面而来。

  盐灶里的火烧得很旺,打着赤膊的盐工汉子,围在灶火旁挥汗如雨。

  盐场管事的认出是东家少爷,赶紧走过来道:二公子,您来了!这里头热,您当心点,可千万别中暑了。

  沈玉桐道:我就随便看看,你不用管我。

  灶房里不仅热,还散发着卤水刺鼻的味道。沈玉桐到底是来带孟连生游玩的,不好在里面停留多久,只带他转了一圈,便走出来,笑问:会不会觉得很无趣?

  孟连生摇头:很有意思,我从前只晓得盐商有钱,却不知道盐是这样制造出来的。

  沈玉桐说:盐自古以来就跟白银一样,是硬通货。现在川蜀最值钱的就是自流井的盐和西康的烟,但比起西康的烟,自流井的盐已经近千年,包括我们沈家,直到现在,也是靠盐赚钱。都说盐商有钱,但盐商的钱,说到底除了自然的馈赠,就是盐工们的汗水。幸而我们的新机器就要到了,以后盐工,应该会轻松许多。

  孟连生转头望着他,半晌不说话。

  沈玉桐觉察他的目光,眨眨眼睛,好笑道:怎么了小孟?

  孟连生摇摇头:二公子跟我认识的公子哥都不一样。

  沈玉桐笑说:你才认识多少公子哥?就这样说?

  孟连生好整以暇想了想:虽然不多,不过在戏院的时候经常见到。

  沈玉桐挑起眉头,似笑非笑看着他:那你说说,我跟你见到的公子哥怎么个不一样法?

  孟连生说:他们不会说二公子这些话。

  沈玉桐失笑:在戏院里当然不会说这些话,你若是多和他们接触,指不定就会发觉我跟他们没什么区别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摆摆手道,不过你还是不要跟上海滩那些公子哥接触太多。

  公子哥能有几个好东西?别带坏了他这好弟弟。

  孟连生用力点头:我只喜欢跟二公子在一起。

  这话说得沈玉桐眉开眼笑,他拍拍他的肩膀:走,我带你去下面的釜溪河看看歪屁股船。

  歪屁股船?

  沈玉桐:就是昨晚你看到的河上那些盐船。

  釜溪河是自流井盐运的命脉,盐井里的卤水被烧制成盐后,装上盐船,从釜溪河到沱江再进入长江,再运往全国各地。

  孟连生跟着沈玉桐到了河边,才晓得为何这些摇橹的盐船叫屁股船。

  原来这船尾是左高右低,向右边歪斜,为得是遇到险滩礁石,能自由转弯,也不会往浪里扎进去。因为船看起来是歪的,当地人便叫歪屁股船或者歪脑壳船。是自流井盐运的主力军,也是釜溪河乃至沱江长江的一道特殊风景。

  孟连生是在码头做事的,却没见过这样的船,觉得十分新奇有趣当然真正有趣的,还是这样与沈玉桐待在一起。

  两人在河边一棵大柳树坐下,在蝉鸣声声中,看了会儿釜溪河上船来船往的风景,日头越发烈起来。

  沈玉桐转头,目光落在孟连生额角滑落的汗滴,又歪头看了眼上游。一群赤条条的小崽子,正在河中泅水。

  大江大河边的孩子,水性大都不错,这些孩子在碧波中起起伏伏,仿佛是浪里白条一般。

  小孟,你会泅水吗?

  孟连生点头:会的,我老家也有一条河,小时候经常泡在河中。

  其实沈玉桐也就是随口一问,就算孟连生从前不会,在码头干了一两年,想必也是水中好手。

  他站起身拍了拍对方肩膀,笑说:走,我们去水里凉快凉快。

  他领着孟连生沿河往上,选了一处水流平缓地停下。

  河水碧绿,见不到底,想来是有些深度。

  沈玉桐今日穿着短袖衬衣和宽松马裤,他随手将衬衣退下,丢在地上,也没脱裤子,直接一个猛子扎进水中。

  在英吉利留洋时,他上过游泳课,不是乡野孩子的野路子,入水时动作轻盈优美,像一尾回到水中的鱼。

  孟连生没有马上下水,只是站在岸边看着,仿佛是想欣赏沈玉桐的泳姿。

  不想,那水平恢复平静许久,水中的人却没冒上来。

  他心中一慌,从怔愣中反应过来,飞快将上身的短褂扒下,往水中扎进去。

  潜入水中后,看到双眼紧闭的沈玉桐摊开双手漂在水下,想也没想,飞快游过去,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往上方浮去。

  沈玉桐原本是在水下享受片刻安静清凉,哪晓得会忽然被人抱住,睁开眼睛一看,便见到孟连生在水中略显模糊的一张脸。

  水流隔绝了外面的嘈杂,也让一切都变得失真,肌肤在水中的触碰,有种奇妙的亲密感,让他一时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他本能地伸手回抱住身前的人。

  两人以一个相拥的姿势,浮出水面。

  孟连生重重舒了口气,水从湿漉漉的头上往下淌,他顾不得水流入眼中,只急切地问道:二公子,你没事吧?

  沈玉桐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这会儿已经回神,看到他这模样,失笑出声:你不会以为我溺水了吧?

  孟连生微微一愣,将抱着他的手松开,只是脸上还有些茫然。

  釜溪河的水流从两人隔开的身躯中流过,刚刚那肌肤相亲的亲密触感消失殆尽。沈玉桐又重重深呼吸一口气,右手握住一把水,往傻愣愣的青年脸上泼去,大笑道:傻小子!

  说罢,便抻开双臂,朝对面游过去。

  停在原地的孟连生,转过头,看着那道在阳光下白皙放光的身躯,终于从怔愣中回过神。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朝沈玉桐追过去,游到对方旁边,学着他刚刚动作,掬起一把水,朝他身上洒去。

  沈玉桐自是礼尚往来。

  两个大男人,如同不远处那群小崽子一样,忘乎所以地在水中追逐打闹起来。

  沈玉桐有着很标准漂亮的泳姿,在平静舒缓的泳池里,能如鱼得水。但到了这流动的河中,便没那么随心所欲,至少是比不上野路子出身的孟连生。

  他游了几个来回,便觉力不从心,只得停下来,靠在岸边的大石旁,边休息边欣孟连生在水中如鱼儿一样自由地游来游去。

  他先前不觉,这会儿这才注意到,小孟有着一具漂亮的小麦色身体,肌肉线条流畅结实,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这让他想起在欧罗巴的艺术馆里,见过的人体雕塑。那是力与美的结合,从前只当是艺术,但此刻却由艺术变成了现实。

  他的心忽然有点躁动。

  当他意识到这奇怪的感觉,赶紧强迫自己打住。

  孟连生又游了几个来回,划过来同他一样靠在石头旁,微微喘着气笑说:好久没这么畅快地泅过水了!